次日戌时,城郊破庙檐角垂落的蛛网在风中轻晃。谢鸾音捏着裙摆跨过断壁残垣,月光将三皇子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怀中紧抱着个朱漆匣子,衣摆沾着新鲜的泥渍,显然是匆匆赶来。
"你来了。"三皇子迎上前,目光在她脸上逡巡,试图从艳丽的妆容下窥探情绪,"我知道昨日...是我失言。"
谢鸾音指尖划过斑驳的砖墙,触感粗糙如前世的伤痕:"殿下不必解释,各取所需罢了。"她望着匣上的鎏金纹,"里面可是能扳倒周明德的证据?"
三皇子喉结滚动,将匣子轻轻推到她面前。掀开的瞬间,谢鸾音瞳孔骤缩——匣中躺着半枚玉佩,与她贴身收藏的那半枚严丝合缝,而最底下压着的,竟是二十年前谢家满门抄斩时丢失的谢府调兵虎符。
"这是我前日在母妃旧居里找到的。"三皇子声音发颤,"她临终前攥着玉佩不肯松手,原来早知道谢家冤情。还有这虎符..."他突然抓住她的手,"鸾音,我带你走。朝局太过凶险,我不能再让你置身青楼。"
谢鸾音猛地抽回手,玉佩相撞的清响在死寂的庙里格外刺耳:"殿下忘了?我不过是用色相换情报的棋子。"她盯着虎符,想起父亲被枭首那日,也是这样冷的月光,"你以为带我走,就能弥补谢家三百六十口人命?就能让我放下前世被太子剜心的恨?"
三皇子踉跄半步,血色从脸上褪去:"我知道错了...我只是见不得别人觊觎你..."
"觊觎?"谢鸾音突然大笑,胭脂混着泪水滑落,在脸颊画出诡异的红痕,"这副皮囊本就是工具,王大人也好,御史中丞也罢,他们看我的眼神,和太子当年有何不同?"她逼近三皇子,指尖戳着他胸膛,"你敢说,你对我,没有半点占有欲作祟?"
破庙外突然传来马蹄声,三皇子本能地将她护在身后。暗卫翻身越墙而入,神色惊惶:"殿下!皇后一党以'私通青楼女子'为由参你,陛下宣你即刻入宫!"
谢鸾音望着三皇子瞬间苍白的脸,突然冷静下来。她捡起地上的虎符塞进他怀中,声音冷得像冰:"带着证据去,就说虎符是在周明德府上搜出的。"
"那你呢?"三皇子抓住她手腕,"跟我回府,我能护你!"
"护我?"谢鸾音掰开他的手,蝶形花钿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殿下可记得,前世我被太子诬陷通敌时,你也说过同样的话。"她后退两步,广袖扫过墙角的蛛网,"这局棋,我会下完。但你的真心...我要不起。"
更鼓惊起寒鸦,谢鸾音转身的刹那,三皇子看到她后颈有道新鲜的抓痕——是昨夜御史中丞留下的印记。他攥着虎符的手渗出鲜血,终于明白自己的醋意有多可笑。这场赌局,他输得一败涂地,而她,从来都比他想象中更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