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的沈园,在暮色中笼着一层诡异的静谧。沈曼倚在雕花窗前,指尖反复着一张管家刚送来的照片,指头因为过分的用力剧烈的颤抖起来。照片里,霍廷霄与苏念秋并肩站在苏州河畔,苏念秋眉眼含笑,手中的油纸伞将两人笼罩在同一片阴影下。这画面刺得她眼眶生疼,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每个女人都无法忍受自己心爱的人对着其他的女人温柔体贴的。苏念秋只是一个小小的破落户家的女儿,竟然也配跟她堂堂沈家大小姐争夺霍廷霄的宠爱?沈曼无法忍受自己竟然输给一个小丫鬟,明明自己从小就认识了霍廷霄,她苏念秋凭什么后来者居上?于是,更大的阴谋正在策划之中。
"小姐,霍司令和赵承业的部队己经开拔三天了。"这小厮佝偻着背,压低声音道,"各关卡的眼线都打点好了,您吩咐的事......"
沈曼将照片狠狠摔在地上,在青砖上发出清脆声响:"今晚就动手。记住,要做得干净利落,别让人抓住把柄。"她转身从檀木匣中取出一把勃朗宁手枪,缓缓抚摸着枪身,"苏念秋,这天下终究只能有一个人站在廷霄身边。"
子夜时分,苏念秋正在霍公馆的书房里整理军功章。月光透过窗棂洒在紫檀木桌上,将那些沉甸甸的勋章映得熠熠生辉。突然,一阵细微的响动从后院传来,她警觉地起身,刚走到门口,便被几个蒙着面的壮汉捂住口鼻。
当苏念秋再次醒来时,眼前是陌生的茅草屋顶。手脚被粗麻绳捆得发麻,嘴里塞着散发霉味的破布。她拼命扭动身体,喉咙里发出呜呜的闷响。门"吱呀"一声推开,沈曼施施然走了进来,旗袍上的金丝牡丹在油灯下泛着冷光。
"念秋妹妹,别白费力气了。"沈曼用绢帕轻轻擦拭着椅子,优雅地坐下,"廷霄现在远在前线,怕是连你失踪了都不知道呢。"她掏出苏念秋的玉佩,在指尖翻转。
苏念秋瞪大了眼睛,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你就这么恨我?你要把我怎么样?"苏念秋终于挤出声音。
沈曼站起身,将玉佩狠狠摔在地上,玉佩崩裂开来碎成了好几片。
沈曼捏紧拳头,从牙齿缝里面挤出来:"我要你永远消失,我再也不想看到你出现在霍廷霄的身边,再也不要。明天就会有人带你去关外,那里正闹鼠疫,就算你能活着,也不过是个没人要的疯女人。"她凑近苏念秋,在她耳边低语,"记住,是你自己受不了寂寞,跟野男人私奔了。"
天还没亮,苏念秋就被塞进一辆马车。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沉闷的声响。她看着渐渐远去的北苏州城,想起霍廷霄出征前的模样。
马车一路向北,穿越荒无人烟的原野。苏念秋数着车轮声,试图记住路线。第三天傍晚,马车停在一座破败的驿站前。押解的汉子将她推进一间堆满稻草的杂物间,扔给她一个硬邦邦的窝头:"吃吧,明天就到山海关了。"
深夜,苏念秋听见外面传来争吵声。她小心翼翼地凑近门缝,看见几个汉子围着火堆喝酒,其中一人醉醺醺地说:"沈夫人给的钱够我们下半辈子花了,不过这小娘子......"话音未落,其他人发出一阵淫笑。
恐惧瞬间攫住苏念秋的心。她环顾西周,发现墙角有把生锈的剪刀。正当她设法挣脱绳索时,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汉子们骂骂咧咧地出去查看,苏念秋趁机用剪刀割断绳子,跌跌撞撞地冲进夜色。
寒风如刀割在脸上,苏念秋凭着首觉往南跑。也不知跑了多久,她看见远处有灯火闪烁。刚想呼救,却听见熟悉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辆马车停在她面前,车帘掀开,露出沈家的马夫冰冷的脸:"想跑?你以为能逃到哪里去?"
就在这时,一声枪响划破夜空。沈曼的马车夫突然瘫倒在地,眉心一个血洞。黑暗中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有人用枪抵住领头的的后背:"小伙子,我们当家的说了,这女人他要带走。"
苏念秋被人拖上另一辆马车。
她惊恐地看着,领头的脸色煞白,却仍强撑着冷笑:"苏念秋,你以为得救了?这群土匪可比我狠多了。"
马车在颠簸中疾驰。苏念秋蜷缩在角落,身上的旗袍早己沾满尘土。她不知道自己将被带往何处,只觉得命运就像无根的浮萍,被狂风暴雨裹挟着,不知归处。而此时的霍廷霄,正在百里之外的战场上浴血奋战,全然不知苏念秋,正坠入更深的黑暗。
当晨光再次染红天际时,马车停在一处屋子前。苏念秋被带进一间挂满兽皮的屋子,抬头对上一双深邃的眼睛。那人穿着黑色皮衣,腰间别着两把匣子枪,脸上一道疤痕从左眼延伸到下巴:"苏小姐,我叫陈九,是这清风寨的寨主。"他扔给她一件粗布棉袄,"沈曼那女人心狠手辣,你暂时就留在这儿吧。"
苏念秋抱紧棉袄,望着窗外的崇山峻岭,泪水终于决堤。她不知道霍廷霄何时才能发现她失踪,更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机会回到他身边。但她暗暗发誓,就算流落在外,也要想尽办法活下去,总有一天,要让沈曼为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而在另一处,霍家老宅己经乱作一团。当霍廷霄的副官发现苏念秋失踪时,只在书房找到凌乱的军功章。副官想起司令出征前的叮嘱。冷汗瞬间湿透后背。他立刻派人全城搜索,却不知这场阴谋的背后,藏着怎样深不见底的算计。
此刻的沈曼正坐在梳妆台前,慢条斯理地涂着胭脂。镜子里,她的笑容艳丽而狰狞:"苏念秋,你永远都回不来了。从今天起,霍廷霄身边,只会有我沈曼一个女人。"窗外,北风呼啸,将她的笑声吹散在茫茫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