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钥塔底层实验室的温控系统坏了三天。
蒋佳娉盯着全息投影里跳动的雪花点，指尖无意识着珍珠发夹。金属凉意顺着神经突触爬上来，像极了昨夜房子墨突然攥紧她手腕时的力度——那时他刚从祖父的旧物箱里翻出半枚生锈的袖扣。
“再试一次。”房子墨的声音带着胡茬摩擦般的沙哑。他蹲在地上，将那半枚袖扣对准钢笔尖。钢笔是他从不离身的那支，刻着的“佳娉”二字被汗水浸得发亮。
接触的瞬间，实验室顶灯突然爆鸣。
雪花点炸开成1945年的夏夜。画面里穿军装的男人正将蓝楹花胸针塞进少年掌心，胸针折射的月光在墙上投出UFO的轮廓。蒋佳娉猛地站起，机械键盘项链硌得锁骨生疼——那男人的侧脸，分明是年轻二十岁的父亲。
“祖父说过，这袖扣是‘眼睛’。”房子墨的指尖在投影里划过，调出隐藏图层。1945年10月17日的密件在空气中展开，纸张边缘还沾着蓝楹花的干花瓣。
蒋佳娉的呼吸卡在喉咙里。
密件第三页夹着张泛黄的照片。穿旗袍的女人正给梳羊角辫的小女孩别珍珠发夹，女孩耳后贴着颗用胭脂点的痣。照片背面的字迹被泪水晕开，却仍能辨认出“小娉”两个字。
“这是……”她伸手去碰，投影突然剧烈抖动。
房子墨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他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那道保护区块链时留下的刀疤正泛着红：“你母亲的字迹。”他顿了顿，喉结滚了滚，“她叫你‘小娉’。”
这是他第一次喊她的乳名。
蒋佳娉的指甲掐进他手背。记忆突然冲破堤坝——五岁那年火灾夜，父亲将她裹进湿棉被时，也曾这样喊过她。那时他怀里还揣着个发烫的金属盒子，边角硌得她心口生疼。
“看这里。”房子墨指向密件末尾的火漆印。印泥里嵌着的不是图案，是串微缩代码。他用钢笔尖轻轻刮开火漆，代码立刻在空气中重组，化作蓝楹花胸针的三维模型——胸针背面，竟刻着“假死协议”西个小字。
实验室的门被推开时，蒋佳娉正盯着模型里跳动的心率曲线。
蒋明辉站在逆光里，黑天鹅胸针在他领口闪着冷光。他手里转着枚奶茶吸管，吸管上的base64编码正缓缓渗出：“你们以为，当年那场火真是意外？”
房子墨突然将蒋佳娉拽到身后。他后背绷得像拉满的弓，肩胛骨的“JP”纹身隔着衬衫也能看出轮廓——那位置，离心脏最近。
“堂哥，”蒋佳娉的声音在发颤，却伸手按住房子墨握钢笔的手，“你肩胛骨的纹身，是什么颜色？”
蒋明辉的笑僵在嘴角。他缓缓扯开衬衫，露出与房子墨一模一样的“JP”纹身，只是那纹路是淬了冰的蓝。
投影里的1945年画面突然加速。穿军装的男人和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正给两个男孩纹身，一个用的朱砂，一个用的墨蓝。男孩们的手腕上，都戴着和蒋佳娉同款的珍珠发夹。
“Joint Prote计划。”蒋明辉的吸管停在半空，“守护双生密钥的跨代协议。你以为父亲为什么让你学黑客？子墨为什么要做资本屠夫？”
房子墨突然想起七岁那年。祖父把他关进密室，逼他背代码到天亮，说背不出就见不到“要拿生命去护着的小姑娘”。那时密室墙上挂着幅画，画里蓝楹花树下站着两个扎羊角辫的女孩。
“父亲没死。”蒋佳娉的指甲掐进自己掌心，血珠滴在投影里父亲的军装上。她终于明白，火灾那晚父亲怀里的盒子为什么发烫——那是和她现在戴着的，一模一样的蓝楹花胸针。
“但他快死了。”蒋明辉将吸管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黑天鹅胸针突然展开，露出里面蠕动的金属虫，“当年从UFO里爬出来的东西，现在要他的命。”
投影里的UFO残骸突然发出刺耳鸣叫。蒋佳娉看见父亲正将什么东西推进残骸裂缝，那东西反射的光，像极了她胸前的蓝楹花胸针。
“他们要的是‘完美系统’。”房子墨突然开口，钢笔在地上划出防御矩阵，“一个没有漏洞的世界。”他的智能袖扣突然亮起，映出实验室窗外的景象——无数只金属虫正从蓝楹花林里爬出来，虫背上都刻着“完美”二字。
蒋佳娉的珍珠发夹开始高频震动。她想起昨夜在暗网看到的悬赏令，匿名发布者的IP地址，正指向祖父日记里提到的UFO坠毁点。
“你早就知道。”她看向蒋明辉，突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泪痣的震颤，像极了黑客行动时的猎人状态，“父亲假死，你做双面间谍，都是为了保护这个。”她按住胸前的蓝楹花胸针，金属温度突然飙升。
1945年的画面在此时定格。穿军装的男人对着镜头举起胸针，胸针折射的光在墙上拼出完整的句子：“情感漏洞，才是文明的疫苗。”
实验室的警报声撕裂回忆。
蒋明辉突然拽过蒋佳娉的手腕，将黑天鹅胸针按在她的蓝楹花胸针上。双生胸针相触的瞬间，投影里涌出无数父辈的影像——父亲和祖父在实验室彻夜工作，母亲在灯下给她们缝珍珠发夹，还有个模糊的身影，正将“完美系统”的核心芯片敲出裂痕。
“那是……”蒋佳娉的声音发颤。
“当年UFO的驾驶员。”蒋明辉的声音第一次染上哽咽，“也是我们的监护人。他说，最完美的系统，早在三亿年前就死于没有漏洞。”
房子墨突然抱紧蒋佳娉。他的钢笔尖抵着她的后背，像是在刻下无形的代码：“祖父临终前说，当双生胸针共振时，‘假死协议’就会失效。”他低头，鼻尖蹭过她耳后未遮的泪痣，“小娉，你父亲在等你。”
实验室的地面开始渗出蓝楹花的汁液。蒋佳娉看着投影里父亲转身的背影，突然想起火灾那晚他最后说的话——“去找有钢笔的男孩”。
那时她不懂，现在终于明白。
房子墨的钢笔正在空中书写代码，每个字符都拖着蓝楹花的尾迹。蒋明辉的黑天鹅胸针与她的蓝楹花胸针彻底嵌合，在墙上投出完整的凤凰图腾——左边的翅膀是她的纹身，右边的，是房子墨后背的刀疤。
“他们来了。”蒋明辉看向窗外。金属虫群正聚成巨大的球体，球心闪烁着“完美系统”的冷光。
蒋佳娉握住房子墨的手，将他的钢笔按在自己的神经接口上。珍珠发夹传来的震动越来越强，像在呼应遥远时空里母亲的心跳。
“祖父说，密钥的最后一道锁，是眼泪。”房子墨的指腹擦过她的眼角，沾起一滴泪。泪水滴在钢笔尖，立刻化作流动的代码。
1945年的密件在此时自动翻到最后一页。上面只有一行字，是父亲和祖父共同的笔迹：
“让爱成为永不修复的漏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