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的风刮得耳根生疼。荆离的手指死死抠着那份文件,纸边被压出几道泛白的褶痕。
沈川站在他背后,像一块没打磨过的石块。两人谁都没开口。夜风在他们之间来回扫荡,吹得纸页哗啦作响,像是催促什么。
“老胡……”沈川终于出声,喉结动了动,“撑得住吗?”
荆离没应。他只是盯着情报,眼神像是要钻透纸张。脑海里不断回放刚才的画面:子弹破空而出的瞬间,老胡扑上去的动作,还有溅在他袖口上的血——温热、浓稠,带着铁锈味。
“他在医院。”荆离终于吐出这三个字,声音比夜风还冷。
沈川皱眉:“现在不是追查这个的时候。”
“那就别废话。”荆离站起身,把文件塞进风衣内袋,转身朝楼梯口走。
沈川愣了一下,快步跟上。
医院走廊的灯光白得刺眼,消毒水混着血腥气在空气中浮沉。荆离站在重症监护室门口,透过玻璃看着里面的病床。老胡躺在那里,脸色苍白得几乎和床单融为一体,身上插满了各种管线。
护士低声提醒不要打扰病人,荆离点点头,但脚没挪动半分。
“他为了这份情报,差点送命。”沈川靠在墙上,语气复杂,“你真觉得值得?”
荆离转头看他一眼,目光平静得让人发毛:“你觉得不值得?”
沈川张了张嘴,最终没再说话。
回到分析室己经是凌晨三点。屋子里堆满了资料,有从老胡那儿带来的,也有沈川从警局调来的旧案卷宗。桌上铺满了照片、账本复印件、监控截图,还有几张模糊不清的录音笔录。
荆离坐在桌前,手里捏着一张黑白照片。画面中是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正走进一栋有些年头的建筑。背景模糊,但依稀能辨认出门牌号。
他轻声念出名字,手指下巴。
沈川拿起另一份文件,一边看一边记录:“这些资金流向很奇怪,表面上看起来都是正常交易,但仔细看就能发现,有几笔大额转账的时间点,正好和沉默街区几起失踪案重合。”
荆离点头:“这不是巧合。”
沈川抬头看了他一眼:“你是说,这些钱……是用来掩盖什么的?”
“不止。”荆离摊开地图,用红笔圈出几个区域,“你看这几个地方,都是失踪案发生前后,有人频繁出入过的地点。”
“你想说的是,这些人不是凭空消失的?”沈川若有所思。
“对。”荆离眼神一沉,“他们是被带走了。”
空气一下子沉了下来。
沈川低头继续翻看资料,忽然停下动作:“等等……这张照片,这栋楼是不是就是上周那个火灾现场?”
荆离接过照片一看,眉头立刻拧紧:“没错。”
“可是那场火,警方己经调查过,说是电路老化引起的。”沈川疑惑。
“可如果,那场火是为了销毁证据呢?”荆离缓缓说道。
沈川瞳孔微缩。
“我们一首以为沉默街区的案子只是普通的失踪案,但现在看来……”荆离站起身,走到白板前,写下几个关键词,“这些失踪者之间,存在某种联系。他们的职业、身份、社会关系看似毫无关联,但如果我们换一种思路——他们是否都曾接触过某些不该接触的东西?”
沈川沉思片刻,突然拍了下桌子:“我明白了!那些人可能无意中发现了周鹤轩的秘密,所以他才会对他们下手!”
荆离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不是‘可能’,是‘一定’。”
沈川看着他,忽然意识到关键:“所以……我们要找的突破口,不是那些失踪的人,而是他们曾经见过、听过、或者……拿到过的东西。”
荆离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光:“没错。这些东西,才是周鹤轩真正害怕被曝光的东西。”
房间里只剩下翻阅资料的沙沙声。
“等等。”沈川突然指着一份账本,“这笔转账,收款方是个叫‘星海生物科技’的公司,但这家公司根本不存在。”
“不存在?”荆离凑过来,“你确定?”
“我刚查过工商登记,没有注册信息。”沈川语气笃定。
荆离沉吟片刻,抓起手机拨通号码:“喂,是我,帮我查一家公司,星海生物科技,法人是谁,有没有实际经营地址。”
电话那头传来敲击键盘的声音:“稍等……找到了,这家公司注册地在城南工业区,法人代表是……”对方顿了一下,“周鹤轩。”
荆离和沈川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实验室。”
沈川猛地站起来:“我们之前在便利店找到的那个试管样本,应该就是从这家公司的地下实验室出来的!”
“而且……”荆离低声补充,“老胡送来的这些情报,很可能也是从那间实验室里偷出来的。”
沈川倒吸一口凉气:“也就是说,老胡早就知道周鹤轩在搞什么东西。”
荆离点头:“他一首在帮我们,只是没告诉我们全部真相。”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沈川问。
荆离站起身,眼神坚定:“去城南工业区,看看那家所谓的‘星海生物科技’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沈川刚想说什么,荆离却己经走向门口,边走边说:“带上装备,今晚就行动。”
就在荆离拉开门的瞬间,沈川突然喊了一声:“等等!”
荆离回头。
沈川神色凝重:“你知道吗?刚才我查到一笔境外汇款,金额特别大,收款人账户名……是L。”
荆离的身体瞬间僵住。
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
“你再说一遍?”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收款人账户名,是L。”沈川重复了一遍,“而且,汇款时间就在几天前。”
荆离的手慢慢握紧门把手,指节泛白。
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闭上眼,又睁开。
“她还活着。”他低声说。
沈川看着他,欲言又止。
荆离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房间,留下一句话在空气中震荡:
“不管她现在是谁,我都必须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