顽劣的念头在他血管里烧灼。
又在发什么情。
“你想要什么诚意呢?”她抬头盯着他眉尾上扬,坏心思都在脸上。
“自然是,” 他指尖划过她扬起的下颌线,迫使她抬脸,“看你怎么讨我欢心。”
她自然是不肯,他刚刚做过那样的坏事,现在却还能想着这些,真是十足的坏人!
败类!
她牙关紧咬,下意识往后。
战南珩始终沉默着,眼底浮着一层薄翳。
他忽然俯首,齿尖狠狠刺入她肩胛的皮肉,像要凿穿她的骨骼。
她颈侧的筋脉微微跳动,抗拒的力气却在他手掌的压制下寸寸瓦解。
身体背叛了意志,沉沦于他带来的风暴。
不同的是,战南珩始终清醒。
他凝视她,眸色幽深如墨,像是要将她吞噬。
这副近乎失控的模样,与他平日里的冷酷暴虐判若两人。
顾念感觉自己的意识快要向身体的知觉倒戈,最后的抵抗正在被滚烫的知觉烧穿,一点点化为灰烬。
战南珩喜欢看顾念被欺负得浑身颤抖,泫然若泣的模样。
她眼里含着眼泪,却咬着嘴唇压抑着,可是他偏要弄得她控制不住地发出声音。
情潮褪去,车内只余缠绵的喘息。
她湿漉漉的长发缠绕在他指间,肌肤相贴处尽是黏腻的汗意。
“你确定,” 他指腹蹭过她汗湿的颈窝,“要这样回去?”
她不说话,窝在他怀里。
“你那个房间,”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她疲惫的脸,“我记着,那晚血还没擦干净。跟我回南苑吧。”
话音未落,手机嗡鸣。
他眉心拧起一道刻痕,瞥了眼屏幕——老爷子。看来秦家那废物被扔下楼的事,捂不住了。
“喂——” 他接起,声线瞬间切换,拖着漫不经心的调子。
听筒里立刻炸开咆哮:“我问你!秦家的事是不是你干的?!”
“哪桩哪件啊?” 他向后靠,手指勾起,懒散地划过顾念的肩。
“现在!立刻给我滚回来!” 老爷子的怒吼穿透听筒,连虚弱的顾念都听得一清二楚。
她下意识屏住呼吸,竖着耳朵想捕捉“秦霄明”的名字,却只听到一片怒浪。
他把手机拿远几寸,嘴角勾起一丝嘲弄,语气却放软:“行行行,知道了。雨大,路上滑,我晚点就到。嗯,嗯。”
电话挂断,他捞起散落一车的衣物,动作意外地耐心,一件件替她套上,指尖偶尔划过她微凉的皮肤。
“宝宝,” 他系好她最后一颗纽扣,指节蹭了蹭她发烫的脸颊,“刚完事就丢下你,显得我忒不是东西。”
他凑近,气息拂过她耳垂,“要不,跟我回趟老宅?”
顾念眼睫一颤。
“不是见家长,” 他看穿她的惊愕,低笑一声,“车里等我。处理点糟心事,很快出来。”
她脑中一片混沌。
回顾家?
那冰冷的囚笼。
外祖父的老洋房?还没来得及收拾。
跟他去南苑……
没等她理清头绪,战南珩己利落地穿好外套,坐进驾驶座。
引擎轰然咆哮,轮胎碾过积水,车身猛地扎进泼天雨幕。
两个人一路没说话。
车子最终驶入一片被高大围墙和森严树木环绕的区域,远离了城市的喧嚣。
笔首的车道,尽头是一栋灯火通明、气势压人的中式大宅,飞檐斗拱在雨夜里如同蛰伏的凶兽。
战家老宅。
战南珩将车稳稳停在主宅侧翼的阴影里,熄了火。
引擎声消失的瞬间,世界只剩下磅礴的雨声敲打车顶。
他没立刻下车。
车厢内瞬间被更浓重的黑暗和寂静包裹。
他解开安全带,侧过身,阴影完全笼罩住她。
手指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迎上他的视线。
黑暗中,他的眼睛亮得惊人,里面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深沉的暗流。
“在这儿等我。”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命令的口吻,指腹却在她下巴上暧昧地蹭了蹭,“别乱跑。这宅子里,没几个好东西。”
似乎看穿她的欲言又止,他嘴角勾起“乖一点。”
之后倾身,带着烟草和冷冽气息的唇在她额角印下一记,“我很快出来。”
说完,他不再看她,利落地推开车门。冰冷的雨气和宅子里透出的、带着陈旧檀木与权力气息的味道瞬间涌入。
他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向主宅,挺拔的背影在雨幕和廊灯的光影中显得格外孤绝、强硬,即将投入一场无声的厮杀。
顾念彻底留在了这片狭小的、弥漫着他气息的孤岛里。
她靠在椅背上,浑身脱力。
她拿出电话,看见阮琪琪给她发的信息:「念念,你知道秦霄明挂16层了吗?都上新闻了。」
这个字眼像冰锥,狠狠凿进她混乱的脑子。挂在上面?还是……挂了?
她暗骂阮琪琪这模棱两可的要命说法,一股寒气却不受控制地从脚底首窜头顶。
手指僵硬得几乎不听使唤,颤抖着点开浏览器,屏幕的光映着她瞬间褪尽血色的脸。
雨水在车窗上蜿蜒流下,扭曲了车外战家老宅森严的轮廓,也扭曲了手机屏幕上跳出的新闻标题——
《突发!秦氏少东秦霄明16层高空坠落!》
她颤抖着点开,只有秦霄明单手挂在高层的照片。
顾念的呼吸几乎停滞,手指冰冷地滑动着。混乱的信息像无数碎片化的刀子切割着她的神经。
这些碎片在她因恐惧而高速运转的脑子里迅速拼凑成一个最首接、最可怕的可能性:死了!秦霄明死了!从十六楼被战南珩扔下去,当场摔死了!
一股强烈的恶心感猛地冲上喉咙,顾念死死捂住嘴,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
方才车厢里残留的、属于战南珩的雪松冷冽气息,此刻仿佛瞬间被浓重的血腥味和死亡的气息覆盖、吞噬,疯狂地钻进她的鼻腔,钻进她的肺腑,让她窒息。
她眼前发黑,胃里翻江倒海。
“呕……” 她干呕出声,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冰冷的汗珠瞬间浸透了额发,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她蜷缩起身体,像一只被抛上岸濒死的鱼,紧紧抱住自己冰冷的膝盖,指甲深深陷进手臂的皮肉里,试图用尖锐的疼痛来对抗这灭顶的眩晕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当时那冷酷暴虐的眼神,他提起秦霄明时那种看死物般的轻蔑……
那个刚刚还在车里,用滚烫的唇和有力的手掌控她身体、甚至带着一丝狎昵温柔哄她“乖一点”的男人,
他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终结了秦霄明。
只因为那个人碰了他不该碰的东西?只因为……那个人试图染指她?
这个认知带来的不是被保护的庆幸,而是彻骨的寒意,仿佛瞬间将她浸入了冰窟。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招惹上的是一个何等恐怖的存在。
人命在他眼中,如同草芥。
那么她呢?
她这个被他一时兴起、强行拖入漩涡中心的人,又算是什么?
一个可以随时被丢弃、甚至被“清理”的玩物吗?
她几乎是滚下车门的,双腿绵软得不像自己的,踉跄着扑进铺天盖地的雨幕里。
她边哭边走,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哭。
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冰冷的水流进眼睛、灌进鼻腔,呛得她剧烈咳嗽。
脚下湿滑泥泞,她重重地摔了一跤,膝盖和手肘传来钻心的疼,混合着雨水里的泥污,狼狈不堪。
她爬起来继续走。
就在这时,刺眼的车灯撕裂了厚重的雨幕,照在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