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南霆沉声开口,带着政客的克制,但语气里的压力很大:“南珩,这次太过了。秦家不会善罢甘休,影响极其恶劣。你需要给家族一个解释,也给秦家一个交代。”
战南珩扯了扯嘴角,那抹熟悉的、带着点混不吝的痞笑又浮现在脸上。
他随手将湿漉漉的外套扔给旁边的佣人,姿态松散地走到大厅中央。
“这么大阵仗?” 他声音拖长,带着惯有的戏谑调调,眼神扫过众人,“不就是扔了个不长眼的垃圾嘛。秦家怎么了?他们找来了吗?” 他语气轻描淡写,好像跟他毫无关系。
“混账!” 老爷子气得差点背过气去,“那是扔垃圾吗?!那是杀人!秦家那是独苗!你这是要跟秦家结死仇!这是京华,不是你的埌南!”
“不过是个养子,养废了就废了。”他坐进沙发,支着长腿,无所谓地说,”再者讲了,他不是还没死吗?”
“爸,您消消气,身体要紧。” 一个沉稳又不失威严的女声从侧门传来。
众人目光望去,只见一个穿着剪裁利落套装、气场强大的女人走了进来。她看起来三十多岁,眉眼间与战南霆、战南珩有几分相似,但线条更为硬朗,眼神锐利如鹰,正是常年驻守海外、负责家族庞大海外信托业务的战歌。
她显然刚下飞机,风尘仆仆,但气场丝毫不乱。
她快步走到老爷子床边,轻轻拍了拍老爷子的手背,眼神带着安抚,随即目光如电般射向战南珩。
战南珩脸上的痞笑在看到战歌的瞬间,几不可查地秒怂。
“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战南珩叫着亲,赔个礼貌微笑。
“你赶紧把嘴给我闭上!” 战歌厉声打断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长姐如母的天然威压,让整个大厅都静了几分。
她走到战南珩面前,上下打量着他,眼神冰冷:“能耐了?在埌南呆的忘了京华的规矩?学会当街杀人了?还众目睽睽?战南珩,你脑子被狗吃了?!”
他嬉皮笑脸的,”那楼有露台,他死不了。不过是给他个教训。”
“他到底哪里惹到你了?”老爷子看他这态度更气了。
“是顾家那个大小姐吗?”战南霆不露声色地把顾念扔了出来。
战南珩本还无所谓的脸,瞬间阴了下来。
“跟她无关,少他妈提她。”
“你怎么跟你大哥说话呢?”战歌用脚尖踢了他一下,使了个眼色。
他拉个脸,靠在沙发上,点了一支烟,烟雾迷蒙,看不清表情。
“无关?你半个月前在珉秀路车肇事,是不是你拦的秦霄明的车?!那丫头是不是也在车上?乔家前几天的事,是不是也因为这个丫头?!”战南霆紧跟着问。
见战南珩不说话,他继续逼问:“你和战星野都疯了?为了这么个女人,把战家在京都的关系、人脉搅得乱七八糟!”
正说着,战星野到了。
“父亲,雨有点大,我来晚了。”
“星野,你来的正好,我问你,你前几天受伤是不是因为顾家那个大小姐?!她到底有多大魔力,让你们叔侄在这连本都忘了?!”战南霆越说越激昂。
“爸,这事怎么又扯到我了。”战星野笑得温和从容,“咱们今天来不是要研究解决问题的吗?”说完坐在了战南珩对面的沙发上。
“南珩,你跟楚黎的婚事,是不是也应该落一落了。”战长河声音沙哑,“在我死之前,我想看见你成个家。如果那个顾念那么麻烦,不行就处理掉。”
战星野的眼睛寒光一闪,“爷爷,我既然要跟顾晴结婚,战顾两家的关系便不能受影响,你这样会让我很难做。”
战南珩懒洋洋地掀眸,看了一眼战星野,嗤笑了一下,“楚黎我不认识,也不想认识。只是谁敢动顾念,我便让他死。”战南珩面色冷凝,“在座的有一个算一个,如果谁动了我的人,就跟秦霄明一个下场。”
几个叔伯面面相觑,觉得这个恋爱脑二世祖没救了,竟然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南珩,大家都是为了你好。如果那个丫头真的威胁到战家的利益,我们有理由让她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他若有思地点头,扫视了在场所有的人,“哦?那你们听好了,谁敢动她,一起清理的,还有你们这些所谓忠心耿耿的老狗。"
战长河要气得背过气去,“战南珩!你怎么跟长辈说话呢?”
“我自己的事,你们以前没管过,现在也不要插手。”他随手将烟拧在烟灰缸里。
“秦霄明的事,我自己去解决,你们还有事吗?没事我先走了。”
本来势在必得的谈判,因为提到她土崩瓦解。
他本能地感到心慌。
她还在战家门口的车里。
如果被这群有着豺狼祸心的人发现了,怕不是要撕碎了她。
“南珩,你跟秦家有话好好说。”战南霆是了解他弟弟这个人的。
从小就扔到了国外军校,几度差点死在战场上,他野性惯了,是无法驯服的。
但是,如果他这样作下去,他的政治生涯怕是要被他搅翻。
“好好说不了一点。”他站起来就要走。
战歌毫不客气地再次打断,“南珩,不管他做了什么,把他从十六楼扔下去就是你最大的蠢!你以为你是谁?黑手党教父?这里是国内!是京华!战家这么多年小心翼翼经营,是让你这么糟蹋的?!你知不知道大哥的位置有多敏感?!你知不知道老爷子这把年纪经不起这种刺激?!”
战南珩被姐姐劈头盖脸一顿训,脸上那点强装的痞笑彻底挂不住了,露出些许烦躁。
“嗯,这事交给我来处理,你们不用担心了。”
他无心应战,只想回到车上。
战歌眼神锐利地盯着他,似乎在判断他话里的真假和分量。她太了解这个弟弟了,表面混账,骨子里比谁都狠,也……比谁都轴。
“我送你吧。”
姐弟二人走出战家客厅。
“有她照片吗?”她明显语气缓和了很多。
“谁?”他装傻。
漂亮的眼眸盯着他,“那个顾家大小姐。叫顾什么?”
“顾念。”,他嘴角难得上扬。“没有照片。”
“就为了这么个女人,做这种傻事值得吗?”
“谁说我是为了她了。”嘴硬,但幸福的笑意写一脸。
“跟姐姐还藏着掖着。你在中东跟那群军火贩子谈笑风生、在枪林弹雨里全身而退的时候,你的‘忍’字怎么写来着?为了个女人,就把你经营了那么多年的‘纨绔’人设扔地上踩?把家族推到风口浪尖?你这叫色令智昏!愚蠢至极!”
战南珩的脸色在战歌的斥责下彻底沉了下来。
“那姑娘喜欢你吗?怎么我听哥的意思,战星野也喜欢她?”
她……喜欢他吗?
他自己也没有答案。
神情一寸寸冷了下来。
“行了姐,别说了,我还有事。先走了。”战南珩无心听她磨叨,一心奔向门口的车里。
“我刚回来你也不说陪我说说话!”战歌在后面喊着。
他无暇理会疾步走向门口那辆车,打开了车门。
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的。
——车上空空如也。
他在雨里怔愣了几秒。
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时在他掌心打滑,三次才解锁成功。
没有她的消息。
他点开了手环的定位,发现在车里。
他忽然狠狠踹向轮胎,警报声尖锐地划破死寂。
心脏像是被生生挖走一块,空落落的胸腔里只剩下冰冷的雨声在回荡。
他拨过去她的电话。
无人接听。
他又弄丢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