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8月15日,凌晨西时。
陈默在黄包车上惊醒,后脑勺还残留着勃朗宁枪托的钝痛。车夫老周的斗笠边缘滴着水,车辕铜铃系的褪红绸带正在滴答作响——和记忆中完全一致。
"先生,外白渡桥到了。"老周的声音带着奇异的电子杂音,像是老式留声机卡住的唱片。陈默突然意识到,这己经是第七十九次循环。
他摸向西装内袋的勃朗宁,枪柄樱花标志旁多了道新鲜划痕。昨夜苏晚晴用匕首刻下的:"循环次数:79"。
黄浦江的雾气中,日本军舰"长门"号的轮廓若隐若现。陈默掏出怀表,蓝光映出表盘内侧的新刻痕:N45°26' E121°43'→X23。坐标指向的贝勒路146号,此刻应该正传出电报的嘀嗒声。
"先生,您的报纸。"老周递来《申报》,头版头条赫然印着"淞沪会战今日爆发"。日期栏的油墨尚未干透,陈默的手指刚触及纸面,整张报纸突然自燃成灰。
黄包车在苏州河畔急刹,陈默看见河堤上站着穿卡其色风衣的女人。苏晚晴的翡翠坠子反射着晨曦,左手握着的莱卡相机镜头正对着他。
"你果然带着枪。"她抛来个牛皮纸袋,里面是半块发霉的绿豆糕,"吃下去,这是第七十九次循环的解药。"
陈默咬下糕点的瞬间,舌尖尝到熟悉的血腥味。记忆碎片突然翻涌:1945年东京湾的爆炸、1939年重庆的防空洞、还有此刻正在融化成蓝水的绿豆糕——都是循环崩溃的征兆。
"山本在虹口俱乐部。"苏晚晴的耳坠闪过红光,"他今早收到'长门'号的加密电报,内容是:樱花己开,准备起锚。"
话音未落,对岸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陈默转头望去,吴淞口方向腾起的浓烟中,隐约可见"长门"号的舰桥正在倾斜。历史记载的淞沪会战提前爆发了。
"时间悖论开始了。"苏晚晴拽着他跳下黄包车,"我们必须赶在山本销毁证据前..."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陈默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虹口俱乐部门口,穿军装的林建业正搂着个穿和服的女人。更可怕的是,那女人的面容与苏晚晴有七分相似。
"第七十九次循环的bug。"苏晚晴的瞳孔骤然收缩,"那个女人是山本的密码本。"
陈默的怀表突然发烫,表盘数字疯狂旋转后定格在7:15。他猛然扯开苏晚晴的旗袍高领,她锁骨处的樱花纹身正在渗血——和记忆中完全相同的伤口位置。
"你早就知道会这样。"陈默的声音发颤,"每次循环结束,你都会..."
苏晚晴突然掏出把符咒般的小刀抵住他咽喉:"记住,当怀表指向7:15,你要杀死穿卡其色风衣的女人。"
虹口俱乐部的铜门被推开,爵士乐队正在演奏《何日君再来》。陈默的皮鞋踩在波斯地毯上,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循环的裂缝上。二楼包厢里,山本次郎正在擦拭军刀,刀刃上映出林建业与和服女人的剪影。
"沈先生,来得正好。"山本突然掀开和服女人的衣领,露出与苏晚晴一模一样的樱花纹身,"来猜猜看,她和你,谁才是真正的'灰雀'?"
陈默的勃朗宁在掌心沁出汗来。怀表指针停在7:14,蓝光透过西装布料,在墙壁投下诡异的蝴蝶状光斑。他突然想起李强说过的话:时间循环的本质,是历史在自我纠错。
"你错了,山本。"陈默微笑,"真正被困在循环里的,从来都不是我。"
他扣动扳机的瞬间,整座俱乐部突然陷入死寂。子弹穿透和服女人的右胸,却在山本惊愕的瞳孔里,击碎了墙上的古董座钟。齿轮散落一地,每一片都刻着相同的日期:1937.8.15。
苏晚晴的尖叫被淹没在突然逆转的时间流中。陈默看见自己的手正在透明化,怀表链条缠绕着林建业的喉咙——那是第七十九次循环的终结者。
"该醒了。"冰凉的手指抚上他脸颊,陈默在病床上猛然惊坐。心电监护仪的曲线在晨光中起伏,护士站的挂钟显示:2023年8月15日,7:15。
他颤抖着摸向胸口,那里埋着枚刻有樱花纹路的子弹。窗外的空军基地传来轰鸣,电视新闻正在播放:日本"出云"号护卫舰闯入东海争议海域。
手机突然震动,匿名号码发来张泛黄照片:1937年的百乐门歌舞厅,穿长衫的青年举起勃朗宁,枪口对准镜头——那张脸,与此刻病床上的陈默有九分相似。
最后一条信息在屏幕亮起:循环次数: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