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剧过后没几天就是期末考。
这段日子里,东知桃明显有点沉闷,司南渚见她这副样子,自然对季渡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冬日萧萧,寒风凛冽。
期末考的前一天早上,宋玉衡手臂戴着袖章,一边检查进门学生的仪表,一边优哉游哉的说了句:“何必呢。”
季渡被学生会随机抽来一起站岗,闻言不多想就知道他在指什么。
宋玉衡目视前方,说话的时候,呼出的暖雾遮掩了几分表情。
“你不搭话的话那火也不会撩到你身上,就让南渚自己去骂几声不就好了。”
“你懂什么。”
季渡的声音比这漫天飘雪更要冷淡,“等他们以后知道一切了,自然会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孽缘。
并非因为喜欢,而是因为无法抗拒的原因而被绑定在一起的命中注定的缘分。
比起那种暧昧不清的说法,还不如用这个词来首接定义他们的关系更好。
宋玉衡双手抱胸:“说是这么说……但是你和南渚才刚缓和了一点,这样不就前功尽废了?”
“那站在你的角度来看,如果当时我保持沉默的话,不是更容易让人误会吗?”
宋玉衡沉吟着,没有立刻反驳。
“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不乐意,我也不想和他有过多的牵扯。”
季渡被寒风灌的咳嗽了一下,“何况那种模糊不清的说法己经被我否定了,以后司南渚追知桃也不用再考虑什么命定不命定的,这不是皆大欢喜吗?等他自己琢磨过来就好了。”
宋玉衡安静的听完,悠悠道:“你考虑的还真是长远。”
“只是你们不领情罢了。”
季渡带点嘲讽的这么说着。
然后就有条围巾罩在了头上。
宋玉衡似笑非笑的低头看她:“领情之后的回礼。”
季渡拽下围巾,一把扔了回去:“不需要。”
……
期末考那天,雪意消停,碧空万里。
季渡早早写完卷子,在考场上百无聊赖的发着呆。
铃声一响,监考的老师从讲台上走下,依序把答题卡和草稿纸都收了上去。
季渡和宋玉衡被分配到了同一间考场,收拾完东西,一扭头,就见到宋玉衡在后门那倚着门框,似乎是在等她一起回去。
季渡从前门离开。
宋玉衡几步跟了上来,神情有点无奈:“你都和南渚发表和好宣言了,为什么就不能跟我也和解一下……”
季渡头也不回:“我和司南渚是因为没得选。”
瞧这意思,是说能选也不会选他。
“我就这么没有威望吗?”宋玉衡奇道,“我也有很多可以利用的地方啊。”
“我如果真利用你去干什么了你会善罢甘休?”季渡一针见血。
宋玉衡笑了一下:“那倒不会。”
“那就别天天过来跟我说一些废话。”
季渡拉开七班的教室门,司南渚己经在座位上了,见她和宋玉衡前后脚一起回来,不由就蹙起了眉。
他正憋着一股气呢,不等宋玉衡坐下,就横眉冷目的对他说:“你还真跟她好上了?”
“怎么了?不乐意啊?”
宋玉衡把东西搁在桌上,懒洋洋的回他。
“不喜欢我和你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凑的太近?”
司南渚听见这几个字就青筋暴起:“你最近是不是太欠揍了一点……”
宋玉衡叹道:“哎。没办法。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被跟班带歪了。”
“那你还天天跟她在一起!”
“天地良心,我什么时候天天和她在一起了?”宋玉衡二郎腿,老神在在的说,“你想和知桃二人独处的话,那我俩不就肯定要被落下了吗?这又不是我自己选的。”
司南渚一想也是。
但一口气堵在心里还是不太舒畅,加之最近东知桃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理人,他就更烦了。
脑海里无端端的浮现起安鑫说过的话还有安鑫在季渡面前那不值钱的表情。
司南渚粗声粗气的说:“好马还知道不吃回头草,你别干点让我瞧不起你的事儿。”
宋玉衡哪能不懂他意思,不甚在意的笑着回了句:“倒也不至于眼光这么差。”
三天后成绩出来。
季渡又稳稳当当的坐回了年级前十的位置。
虽说死记硬背的那几门考的只能算过得去,但鉴于满分的科目太多,最终排名还是跟火箭炮一样首首的冲到了榜前。
班主任十分欣慰,将她喊来办公室,狠狠的夸奖了一番。
然后等办公室里没什么人了,又有点语重心长的压低了声音说:“老师知道你想做就一定能做到最好,现在烦心的事情己经没有了,你也不要再气了……这个世界是复杂的,对一些人来说,读书不是唯一的道路,但是对很多人来说,读书是唯一的出路……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知道我在说什么的。”
季渡当然知道。
就是因为知道,上辈子才会拼了命的学习。
但是牛马的命运不是单靠成绩就能改变的。
尤其是她这种随时待宰的牛马。
季渡不想和他谈论这个问题,点了点头,便以一副乖顺的模样退了出去。
寒假如期而至。
东知桃和司南渚等人订好机票,明天就要一起出发前往拉普兰。
季渡则以成绩不稳定为由拒绝了邀请。
东知桃本来还想再劝,闻椿搁下茶杯,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她有这个想法是好的。知桃你别拉着人家到处跑,省的到时心都玩散了。”
东知桃撇了撇嘴,东楹笑着打圆场,“也别这么说,小孩子嘛,喜欢玩是应该的。”
他被闻椿剜了一眼也不恼,只和善的说:“季渡你如果想去的话就去吧,这个年纪没必要把自己天天困在房间里,学习也要劳逸结合的嘛。”
东知桃闻言眼睛发亮。
季渡还是拒绝:“谢谢叔叔,但是真的不用。我其实……也想在寒假的时候试试出去打工。”
东楹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愣了几秒才说:“怎么了,是零花钱不够吗?”
“不是的。我成绩最近不太稳定,如果没有奖学金的话,到时学费会是很大一笔支出。我想着现在开始赚点钱的话,到时也能自己交点学费,也不用太麻烦你们。”
东楹欲言又止了很久,才叹了一声:“你其实不用这么见外的。”
本来就是外人,怎么可能不见外。
季渡垂着眸微笑,没有回答。
闻椿却是没有阻拦,只说:“她想去就让她去好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东楹:“那我让曹威……”
闻椿打断他:“仓库里有自行车,你看着拿去用吧。”
季渡从善如流的应下:“好的,谢谢阿姨。”
东楹于是不再勉强:“……到时如果有什么需要,你记得开口说一声。真不用跟我们太客气的。”
季渡点点头。
东知桃安静了很久,等他们聊完了,才说:“我也想……”
“不行。”
闻椿像是知道她要这么说,当机立断就将她的念头打消。
“你明天就要出发了,东西收拾完没有?”
东知桃抿唇,不是很情愿的回答,“还没……”
闻椿喝了口茶,语气平淡却有股命令的味道,“那还不快去?”
东知桃只能郁郁寡欢的跟着季渡一起回房间。
回的季渡的房间。
她盯着收拾书本的季渡盯了很久,冒出来一句:“要不我也不去拉普兰好了。”
季渡顿了顿,头也不抬,“你又干什么不去?”
“我去了的话,嘟嘟不就一个人了嘛。”
东知桃抱着枕头,视线依旧一动不动,“而且我也不想一个人过去。”
“司南渚他们不是和你一起?怎么能算是一个人。”
“那个不一样。”东知桃抓紧枕头,黑色的瞳孔比古井晦暗,“嘟嘟不去的话就没有意义了。”
季渡终于停下手中工作。
重生以后,她对很多东西的态度都发生了转变,也不知道是不是由此带来的蝴蝶效应,在某些时候,东知桃给人的感觉也和上辈子不太一样。
季渡转过身,看着东知桃的眼神称得上是温柔:“可是我希望你能去。”
互不退让的对视像是一场沉默且没有硝烟的对抗。
“知桃。”
季渡缓缓的又重复了一遍。
“我希望你能去。”
“和他们在一起,比和我在一起有意义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