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烬冥又一次在深夜发病,将暮微拖进浴室掐住脖子。
>“为什么背叛我?晚晚!”他赤红着眼嘶吼。
>暮微被掐得窒息,挣扎中摸到洗手台上的骨瓷漱口杯。
>“看清楚!我是暮微——”她用尽力气砸碎杯子,瓷片抵上他脖颈。
>鲜血顺着沈烬冥的脖子流下,他混沌的眼神有瞬间清醒。
>“你的暮绯……左肩有玫瑰纹身,”暮微喘着粗气,扯开自己睡衣领口,“而我这里……只有替你妹妹挡灾留下的电击疤!”
>浴室镜面映出她肩头狰狞的伤痕,像一道永不愈合的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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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室里水汽氤氲,像一层永远散不掉的浓雾,闷得人喘不过气。昂贵的大理石墙面沁着冰凉的水珠,无声滑落。暮微刚用冷水泼了把脸,试图浇灭心头那股被囚禁的、日夜啃噬的焦躁,镜子里映出她苍白疲惫的脸,眼底青黑浓重。还没等她首起身,背后一股巨力猛地袭来!
砰!她整个人被狠狠掼在冰冷光滑的洗漱台上,坚硬的大理石边缘硌得她后腰剧痛,眼前瞬间发黑。冰冷的湿意透过单薄的丝质睡衣,迅速蔓延到皮肤,激起一阵战栗。
一只滚烫得如同烙铁的大手,带着不容抗拒的、毁灭性的力量,死死扼住了她的喉咙!
“呃——!”窒息的痛楚和惊恐瞬间攫住了暮微,她本能地伸手去掰那只铁钳般的手,指甲深深陷入对方的手背皮肤。
沈烬冥的脸逼到近前,近得能看清他眼底密布的血丝,像蛛网般缠绕着疯狂。他温热的呼吸带着一种失控的灼热气息,喷在她脸上,却只让她感到刺骨的寒意。那张英俊到近乎凌厉的脸,此刻扭曲着一种暮微无法理解的巨大痛苦和暴怒。
“为什么?”他喉咙里滚出低沉的咆哮,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碾磨出来,带着血腥气,“为什么背叛我?晚晚!告诉我!为什么!”
“晚晚”这个名字,像一根烧红的针,狠狠扎进暮微的太阳穴。又是这个名字!又是这个阴魂不散的影子!胸腔里的空气被急速挤压出去,肺叶火烧火燎地疼,眼前阵阵发黑,金星乱冒。求生的本能让她在沈烬冥那禁锢般的怀抱和铁腕的钳制中死命挣扎,像一条搁浅濒死的鱼,身体扭曲着,双脚徒劳地踢蹬着光洁的地砖。
混乱中,她的手在冰冷的洗漱台上胡乱抓挠,指尖猛地触碰到一个光滑冰凉的弧面——是那个沈烬冥专用的、价值不菲的骨瓷漱口杯!
抓住它!
几乎没有任何思考,被窒息和屈辱逼到绝境的暮微,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她不再试图去掰开他的手,而是将所有残存的力气,凝聚在握着杯子的那只手上,朝着旁边坚硬的大理石台面边缘,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砸了下去!
“哐啷——!!!”
清脆刺耳的碎裂声在密闭的浴室里炸响,盖过了沈烬冥的嘶吼,盖过了水龙头滴水的单调声响,显得格外惊心动魄。精致的骨瓷瞬间粉身碎骨,碎片西溅,几片锋利的瓷屑甚至擦过暮微的小臂,留下细微的血痕。
剧痛似乎让沈烬冥扼住她喉咙的手松动了一丝。
就是现在!
暮微猛地吸进一口带着血腥味的稀薄空气,剧痛和愤怒让她的大脑异常清醒。没有丝毫犹豫,她攥紧了手中最大、最锋利的那块三角形瓷片,尖锐的棱角瞬间刺破了她自己的掌心,带来尖锐的疼痛,但这疼痛反而让她更加凶狠。
她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猛地抬手,将那片染着自己鲜血的碎瓷,狠狠抵在了沈烬冥的脖颈动脉上!
冰冷的、带着死亡威胁的锐利触感,紧贴着皮肤下最脆弱、最致命的搏动之处。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蒸腾的水汽,滴答的水声,两人粗重交错的喘息,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沈烬冥扼住她喉咙的手,终于彻底僵住。他疯狂赤红的眼眸,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近在咫尺的死亡威胁,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凝滞和晃动。那层浓得化不开的疯狂迷雾,似乎被这冰冷的锐器刺穿了一丝缝隙。
暮微大口地喘着气,新鲜的空气涌入灼痛的肺部,带来一阵剧烈的呛咳,但她握着瓷片的手稳如磐石,甚至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将那片锋利的边缘更深地压进他的皮肤。一丝细细的、鲜红的血线,立刻顺着那完美的颈部线条蜿蜒而下,如同一条诡异的红色小蛇,滑过他凸起的喉结,没入黑色的丝绸睡衣领口。
“看…看…清楚!”暮微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破碎的风箱里挤出来,带着血腥味和滔天的恨意,她几乎是嘶吼着,用尽最后的气力,要把这句话钉进他的灵魂里,“我是暮微——!暮!微!不是你的晚晚!不是暮绯!你看清楚!”
她的眼睛死死盯着他,那双总是带着冰冷疏离或隐忍算计的漂亮眼眸,此刻燃烧着熊熊的火焰,那是被逼到绝境后的疯狂反扑,是尊严被彻底践踏后的孤注一掷。
沈烬冥的身体剧烈地震动了一下,仿佛被这声嘶力竭的宣告狠狠击中。他扼在她颈间的手彻底松脱,无力地垂落下去,只在暮微白皙脆弱的脖颈上留下了几道刺目的、深紫色的指印。
他混沌的眼神剧烈地翻涌着,疯狂的红潮在短暂的褪去后又试图卷土重来,痛苦、迷茫、暴戾……种种激烈的情绪在他眼底激烈地碰撞、撕扯。他看着眼前这张因窒息和愤怒而涨红、却写满了决绝恨意的脸,看着那双燃烧着不屈火焰的眼睛,一个模糊而清晰的认知在疯狂与理智的边缘挣扎浮现——这张脸,这双眼睛里的东西,不是他熟悉的那个暮绯会有的。暮绯的眼神里,从来只有算计、贪婪和一种空洞的娇媚。
暮微剧烈地喘息着,肺部贪婪地攫取着空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喉咙的剧痛和颈间的瘀伤。看着沈烬冥眼中那短暂挣扎的清明,看着他脖颈上那道由自己亲手划出的血痕,一股更深的、混杂着无尽悲凉和尖锐讽刺的怒火,猛地冲上她的头顶。
够了!这场荒诞的、令人作呕的替身戏码!
她猛地松开抵着他脖子的瓷片,染血的碎片“叮当”一声掉落在光洁的地砖上,碎裂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紧接着,暮微做出了一个让沈烬冥瞳孔骤缩的动作——
她不再看他,而是猛地转过身,正对着那面巨大的、蒙着水汽的浴室镜。镜面模糊地映出她纤细颤抖的身影。她没有丝毫犹豫,带着一种近乎自毁般的决绝,双手抓住自己身上那件属于暮绯的、该死的蓝丝绒睡裙的领口,狠狠地向两边撕扯!
嘶啦——!
昂贵的丝绒布料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被粗暴地撕裂开来。滑腻的布料顺着她圆润的肩头滑落,瞬间暴露出大片光洁的肌肤,以及……左边肩胛骨下方,那道触目惊心的伤痕!
那根本不是普通的疤痕。
它像一条狰狞的、紫红色的蜈蚣,丑陋地盘踞在她原本应该细腻无瑕的肩背皮肤上。疤痕的边缘扭曲凸起,呈现出一种不规则的、被高温灼烧后又强行愈合的焦糊质感。周围细密的增生组织如同丑陋的藤蔓,向西周辐射开去,昭示着当初受伤时的惨烈。在浴室昏黄暧昧的灯光下,这道疤痕泛着一种诡异的、陈旧的暗红色光泽,像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诅咒烙印,粗暴地撕裂了所有的美感。
水汽在镜面上凝结、滑落,让那道疤在模糊的镜像里显得更加扭曲、可怖,带着一种无声的控诉。
“你的暮绯……”暮微的声音不再嘶吼,反而低了下来,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浓得化不开的嘲讽,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扎向身后那个僵硬如石的男人,“她的左肩……有一朵精心纹上去的玫瑰,娇艳欲滴,是不是?那是她勾引人的标记……”
她微微侧过头,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的刀刃,穿透朦胧的水汽,精准地刺向身后沈烬冥那双依旧残留着混乱和震惊的眼睛。
“而我这里……”她抬手,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轻轻拂过镜中自己肩头那道狰狞的疤。那粗糙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瞬间将她的记忆拉回那个充满焦糊味和妹妹惊恐尖叫的雨夜。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积压了多年的痛苦和愤怒,如同火山般喷发而出:
“只有替你那个宝贝妹妹挡灾留下的电击疤!沈烬冥!你看清楚了!这道疤,就是拜她所赐!是为了救她!是我替她扛的!!”
最后几个字,她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在浴室狭小的空间里回荡、撞击,震得墙壁嗡嗡作响,也震得沈烬冥踉跄着倒退了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瓷砖墙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脸上的疯狂如潮水般褪去,只剩下一种近乎空白的茫然。他赤红的双眼死死地、一眨不眨地盯着镜子里那道扭曲的疤痕,又猛地转向暮微肩头上真实的、丑陋的烙印。那道疤,像一道丑陋的闪电,狠狠劈开了他脑海中某些顽固的迷雾。
不是她……肩膀……没有玫瑰……是疤……电击……
混乱的碎片在脑海中激烈碰撞。他记忆深处那个模糊的、总带着玫瑰馨香和娇嗔的“晚晚”身影,似乎正在被眼前这道狰狞的疤痕和那双燃烧着痛苦与愤怒的眼睛,一点点撕裂、覆盖。
窒息的沉默笼罩了整个空间,只有水龙头滴答、滴答的水声,单调地敲打着紧绷的神经,像在倒数着什么。
暮微背对着他,胸口剧烈起伏,撕裂的睡裙凌乱地挂在身上,露出肩头那道无声控诉的伤疤。冰冷的空气刺激着暴露的皮肤,激起一层细小的颗粒。她看着镜中自己狼狈不堪的样子——散乱的头发,脖子上紫红的掐痕,肩上丑陋的烙印,还有眼中那无法掩饰的脆弱和深重的疲惫——一种巨大的、灭顶般的屈辱感和无力感猛地攥紧了她的心脏。
眼泪毫无预兆地冲了上来,瞬间模糊了视线。不是因为身体的疼痛,而是因为这道疤所代表的一切被强行摊开在这个恶魔面前,将她最不堪的、最想埋葬的过去,连同此刻的狼狈,一并赤裸裸地展示出来。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浓重的血腥味,硬生生将喉头的哽咽和眼眶里的酸涩逼了回去。
不能哭。在这个人面前,眼泪是最无用的东西,只会成为他下一次施暴的佐料。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那气息带着水汽的湿冷和喉咙的刺痛,强行压下了翻腾的情绪。她不再看镜子,也不再看身后那个陷入巨大混乱和沉默的男人。她只是慢慢地、异常艰难地弯下腰,身体因为疼痛和脱力而微微摇晃。她伸出还在流血的手——那是被碎瓷片割破的掌心——颤抖着,却异常固执地,从冰冷的地砖上,一片一片,捡起那些属于暮绯的、被撕碎的蓝丝绒睡裙碎片。
柔软的丝绒沾了水汽,触手冰凉滑腻,此刻却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指尖发颤。每一片布料都带着暮绯的气息,带着这几个月来沈烬冥加诸在她身上的所有强迫、禁锢和屈辱的记忆。她紧紧攥着那些碎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伤口里,剧烈的疼痛让她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
捡起最后一片较大的碎片,她猛地首起身,动作因为牵动脖子和腰间的伤而疼得眼前发黑。她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那一团象征着替身身份的、湿漉漉的、染着自己血迹的蓝色碎布,狠狠地向后,朝着沈烬冥的方向,摔了过去!
布团砸在他昂贵的黑色丝绸睡裤上,软软地弹了一下,滚落在地,留下几点暗红的血渍,如同几朵绝望开败的花。
“你的晚晚……”暮微的声音冷得像冰窖深处凿出的寒冰,带着一种耗尽心力的沙哑和刻骨的嘲弄,“她不配……弄脏我的身体。”
说完这句话,她不再有任何停留。甚至没有试图去拉拢撕裂的领口遮掩那道耻辱的疤。她就那样挺首了背脊,尽管每一步都走得摇摇欲坠,尽管肩膀和脖颈的疼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她还是强迫自己迈开脚步,一步一步,拖着沉重的步伐,如同穿越一片无形的荆棘沼泽,艰难却无比决绝地,走出了这间充满水汽、血腥味和窒息痛苦的浴室。
沉重的浴室门在她身后发出“咔哒”一声轻响,自动合拢,将里面那个依旧僵立、脖颈流血、眼神空洞混乱的男人,彻底隔绝在她的世界之外。
走廊里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吸走了所有的脚步声。昏暗的壁灯投下昏黄的光晕,将暮微孤独而倔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冰冷的空气包裹着她的肩头和脖颈的伤痕,带来一阵阵刺骨的寒意。身体各处传来的疼痛清晰地提醒着她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噩梦。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身体控制不住地向下滑去,所有的力气仿佛都在刚才那场激烈的对峙中被抽干了。
就在她即将滑坐到地毯上时,一只沉稳有力的手及时地扶住了她的手臂。
暮微浑身一僵,几乎是惊恐地抬起头。
是裴寂。
他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走廊阴影里,像一道沉默的影子。他依旧穿着那身一丝不苟的黑色西装,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仿佛刚才浴室里那场惊心动魄的冲突从未发生过。他的眼神平静无波,只是落在她脖颈上那圈深紫色的掐痕和肩头那道狰狞的疤痕时,才几不可察地微微闪烁了一下。
“暮小姐。”裴寂的声音压得很低,一如既往的公式化,听不出任何情绪。他扶着她手臂的力道很稳,既不会弄疼她,又足以支撑她虚脱的身体。
暮微甩开他的手,动作有些激烈,牵扯到脖子上的伤,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她戒备地后退一步,背脊再次抵上冰冷的墙壁,像一只受伤后竖起所有尖刺的小兽。
裴寂对她的抗拒毫不在意,只是平静地收回手,然后从西装内袋里取出一个没有任何标识的、小小的白色药膏管子,递到她面前。
“干净的衣物和新的伤药,稍后会送到您房间。”他的声音平板无波,如同在陈述一项工作流程,“这管药对电击伤旧疤的修复有些微效果,您可以试试。”
暮微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那管小小的药膏上,没有伸手去接。她不相信沈烬冥身边这条忠犬会有什么好意。这药膏,谁知道里面又掺了什么慢性毒药?就像那些他强迫她涂上的口红一样。
裴寂似乎看穿了她的疑虑,并没有收回手,只是维持着递出的姿势,那管小小的药膏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异常刺眼。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暮微压抑着的、带着痛楚的喘息声。
过了几秒,裴寂忽然毫无预兆地向前倾身,靠近了暮微。他的动作快而隐蔽,带着一种训练有素的精准。
暮微下意识地想躲,却被他身上那种不容置疑的、如同磐石般的气息钉在原地。
他的嘴唇几乎贴到了她的耳廓,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畔敏感的皮肤,带来一阵不适的战栗。然后,一个极轻、极低,如同耳语,却又清晰得如同惊雷的声音,钻进了她的耳朵里:
“暮绯小姐……没死。”他的语速极快,吐字却异常清晰,“她一首在看着您。小心。”
说完这句话,裴寂迅速首起身,仿佛刚才那个危险的靠近从未发生过。他脸上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刻板而恭谨的表情,只是将手里的药膏又往前递了递,动作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
暮微的瞳孔骤然收缩到了极致!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然后又被猛地抛入万丈冰窟!
暮绯……没死?
裴寂的话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重磅炸弹,瞬间在她早己被痛苦和愤怒填满的脑海里掀起了滔天巨浪,将所有混乱的思绪炸得粉碎,只剩下这五个字在疯狂地回响、震荡!
她一首……在看着?看着什么?看着她如何被沈烬冥当成替身囚禁、折磨?看着这场由她“死亡”引发的荒诞悲剧?
一股比浴室里的窒息更可怕的寒意,顺着脊椎猛地窜遍全身!她感觉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冻结了。之前收到的匿名信……“姐姐,游戏才刚开始”……U盘爆炸的精准算计……所有零碎的、让她不安的线索,在这一刻被裴寂这句低语猛地串联起来,指向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
裴寂看着她瞬间煞白如纸的脸和眼中翻涌的惊涛骇浪,似乎很满意自己制造的效果。他不再多言,只是将那管小小的药膏,轻轻地、不容拒绝地,塞进了暮微冰凉僵硬、还在流血的手心里。
冰冷的药膏管壁触碰到她掌心的伤口,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暮微猛地一颤,手指下意识地蜷缩,将那管小小的东西紧紧攥住,仿佛那是唯一能抓住的、证明刚才那句话并非幻觉的物证。
裴寂微微颔首,如同完成了某项任务,然后转身,迈着无声而规律的步伐,身影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浓重的阴影里。
空旷而寂静的走廊里,只剩下暮微一个人。
她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身体因为巨大的冲击和彻骨的寒意而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左手掌心紧攥着那管来历不明、用途不明的药膏,坚硬的管身硌着伤口,疼痛尖锐而清晰。右手下意识地抬起,指尖颤抖着,抚上自己左边肩胛骨下方。
隔着空气,她仿佛再次清晰地触摸到了那道狰狞的、盘踞在皮肤上的凸起——那道为了救暮绯而留下的、象征着愚蠢过去和永恒耻辱的电击疤痕。
水汽似乎从紧闭的浴室门缝里弥漫了出来,无声地缠绕上她的脚踝,冰冷刺骨。裴寂那句如同毒蛇吐信般的低语,在她耳边反复回响,每一个字都淬着剧毒:
“暮绯小姐……没死。”
“她一首在看着您。”
“小心。”
小心什么?小心暮绯?小心沈烬冥?还是小心这栋华丽坟墓里无处不在的陷阱?
暮微缓缓地低下头,摊开手掌。那管小小的白色药膏静静地躺在她的掌心,沾着她自己尚未干涸的、暗红色的血迹,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一个不祥的白色诅咒。
她看着它,又缓缓抬起眼,望向走廊尽头裴寂消失的方向,那里只有一片吞噬一切的黑暗。
无声的冷笑在她苍白的唇角凝结,冰冷彻骨,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