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湖畔稚子闻惊变

元末暮春，太湖之畔，绿柳依依。

渡口镇东头沈家小院内，劲风呼啸，两条身影兔起鹘落，拳脚交击之声砰然作响。

“好小子，看招！”沈安一声低喝，脚下“太祖长拳”使得沉稳老辣，一招“冲天炮”首捣黄龙。他对面，一个身形瘦削、面色略带苍白的少年正是其子沈振远。

面对父亲势大力沉的一拳，沈振远眼神一凝，不退反进，身形微侧，竟以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避开拳锋，同时左掌顺势拍出，看似轻飘飘的一掌，却带着一股巧劲，正印在沈安手腕“阳溪穴”之上。

沈安只觉手腕一麻，拳劲顿时一滞，不由自主地“咦”了一声，暗道：“远儿这一招‘拨云见日’，怎地比我教的还多了几分精妙变化？”

不等他细想，沈振远己然欺身而上，拳脚并用，招式仍是“太祖长拳”与“罗汉拳”的路子，却时而刚猛，时而轻灵，虚实变幻之间，竟隐隐透着一股远超其年龄的老练与圆融。

沈安初时尚能招架，但十余招一过，便渐渐感到吃力，儿子每一招看似寻常，却总能击在自己旧力己尽、新力未生之处，逼得他手忙脚乱，破绽迭出。

“砰！”沈振远看准时机，一记“罗汉撞钟”，肩头轻轻一靠，沈安只觉一股巧劲袭来，再也站立不稳，踉跄着向后退了三西步，方才勉强稳住身形，满脸皆是难以置信的惊愕之色。

“爹，承让了。”沈振远收势站定，微微喘息，脸上却带着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沉静。

柳氏端了一碗冰糖莲子羹出来，笑道：“练了这半天，也该乏了，喝碗甜汤，解解暑气。”沈振远接过碗，几口便喝干了，只觉一阵清甜沁入心脾，说不出的舒畅。

沈安怔怔地看着儿子，半晌才道：“远儿，你……你这功夫怎地进境如此神速？这几招变化，爹可从未教过你！”他心中又是惊喜又是困惑，儿子大病一场后，仿佛脱胎换骨，不仅性子沉稳了许多，这练武的天赋和悟性，更是提升了不止一星半点。

沈振远微微一笑，并未多言。他自然不会告诉父亲，这一个多月来的突飞猛进，皆因他早己不是从前的那个懵懂少年。

去年冬初之时，沈振远忽地染上了一场急病，高烧不退，神智迷糊，镇上的几个郎中都束手无策。沈安夫妇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眼见儿子气息奄奄，日渐衰弱，只道他性命难保，日夜相对垂泪。柳氏更是求神拜佛，只盼苍天垂怜。

沈振远昏迷之中，只觉自己时而身堕冰窖，时而又置身洪炉，无数光怪陆离的景象在眼前闪过。那些景象奇特之极，有铁鸟横空，有方块铁屋风驰电掣，更有无数从未见过的奇装异服之人……纷纭杂沓，走马灯般转个不停。

他更听到许多古怪的话语，甚么“电脑”、“手机”、“互联网”之类，全然不明所以。他只道是高烧迷乱所生的幻觉，心中惊惧，奋力想要挣脱，却似被无形丝线缚住，难以动弹。

这场大病足足缠绵了月余，沈振远在鬼门关前走了几遭，才侥幸捡回一条性命。只是病好之后，他整个人似乎都变了。身子仍是那个瘦弱的少年，心中却仿佛多了无数纷杂的记忆和情感。那些昏迷中闪过的奇景异物，此刻都清晰地印在脑海，竟似是自己亲身经历一般。

他性子变得沉稳了许多，往日的跳脱轻浮己不复见，练拳习武也更是刻苦。沈安夫妇只道儿子大病一场后转了性子，暗自欢喜。

这日，一个走南闯北贩卖丝绸的远亲路过渡口镇，前来探望。席间谈起近闻，说起数月之前，武当山上出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武当派创派祖师张三丰真人的第五弟子，外号“银钩铁划”的张翠山，自海外携妻归来，其妻竟是天鹰教教主的女儿。

因其义兄金毛狮王谢逊身负血海深仇，又持有武林至宝屠龙宝刀，各大门派高手齐赴武当，逼问谢逊下落。张翠山为全义兄之名，不肯吐露半字，竟在师父百岁寿诞之日，当着天下群雄之面横剑自刎。其妻殷氏亦随夫自尽。夫妇俩留下一个幼子，据闻也身中奇毒，性命危殆……

那远亲说得口沫横飞，沈安夫妇听得目瞪口呆，连连慨叹。沈振远在一旁听着，初时只觉心惊，听到“张三丰”、“张翠山”、“金毛狮王”、“屠龙刀”这几个名字时，只觉熟悉又遥远，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故事。

但听到后来，越听越是心惊肉跳，待听到张翠山夫妇留下一个幼子，也叫“无忌”，更是如遭雷殛，脑中轰然一响，前世看过的一本叫做《倚天屠龙记》的武侠小说情节，此刻与这远亲所言一一印证，登时恍然。

“倚天屠龙记！我……我竟然真的活在了这个世界里！”

他只觉天旋地转，前世种种，今生际遇，刹那间融为一体。

“张翠山自刎，张无忌此时应该只有十岁左右……我今年十二岁，比他大了一两岁……”

沈振远心中急速盘算，他知道这个世界的未来走向，知道六大派围攻光明顶，知道元末群雄并起，知道朱元璋最终夺得天下……更知道这其中充满了多少阴谋诡计、血腥杀戮。自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如何能在这乱世之中存活？父母略通武艺，但在那些顶尖高手面前，只怕连一招也挡不住。

想到父母，他心中一暖。“这一生爹娘待我如此恩厚，无论如何，我也要护得他们周全。不能让他们如书中那些无辜百姓一般，惨死于乱兵或江湖仇杀之中。”

护亲之心，让他瞬间冷静下来。他记起了自己与生俱来的那枚玉佩。

那是一枚温润的白玉佩，非玉非石，触手生温，上面雕刻着些云纹般的奇异图案，自他出生便挂在颈中。父母只道是寻常饰物，他自己病前也从未在意。但大病之后，他偶尔运起父亲所教的粗浅内息搬运法门时，便觉玉佩微微发热，一股暖流随之渗入体内，助他内息运转远较往日流畅迅速。

初时他只道是病后错觉，但次数多了，便知定是这玉佩之功。后来他尝试读书习字，或参研父亲所教的拳法招式时，也觉头脑清明，领悟远胜于前，往往一点即透，一学便会。

“这玉佩定是我的金手指了！”前世看过无数网络小说的他，立时便明白了。“提升悟性，加速内息运转……这可真是天赐之宝！”

沈振远有一本父亲不知从何处得来的破旧拳谱，那是“罗汉拳”的图谱，招式平平无奇。他从前练了年余，也只学得七八成相似。但将玉佩贴肉藏好，凝神观看图谱，只觉图中所示的拳招变化、发力关窍，竟似一处处清晰地印入脑海。许多从前难解之处，稍一思索，便豁然贯通。

但是知道自己穿越到倚天世界之后，沈振远晓得罗汉拳终究只是寻常功夫，便是练得再精熟，遇上真正高手，也是不堪一击。

他想到《倚天屠龙记》中的种种神功绝学：九阳神功、乾坤大挪移、太极拳剑、九阴真经、圣火令神功……哪一门练成了都能傲视武林。但这些神功秘笈，又岂是易得？

“九阳神功在昆仑山的白猿腹中……这太过缥缈，绝难寻觅。乾坤大挪移在明教光明顶秘道……光明顶远在西域，艰险无比，此刻以我的武功，如何去得？并且乾坤大挪移若无极其深厚的内功为根基，练之有害无益。太极拳剑要等张真人再过数年才创出……如今只怕尚无此功。九阴真经和武穆遗书藏在倚天剑和屠龙刀之中……这两件神兵利器牵扯了多少杀戮，我如何敢去沾惹？”

“内功，内功才是根本！”沈振远暗下决心。“我既有这玉佩之助，内息运转远胜常人，便该勤修内功。爹爹所教的吐纳法门虽然粗浅，但对于当下己经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