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雨夜代码
1
林渡把雨伞压得很低，几乎遮住整张脸。台风天的暴雨像有人在天上倒洗车水，路灯的光晕在雨幕中扭曲成模糊的黄色旋涡，人行道上的积水没到脚踝，每一步都像在蹚过冰冷的河。
手机在口袋里疯狂震动，他缩着脖子掏出来扫了一眼——是气象台的红色预警推送，附带一张卫星云图。本该是螺旋状的台风眼位置，却诡异地显示着一串乱码。
“又出bug了？”他嘟囔着，拇指下意识滑动屏幕。
下一秒，整条街的路灯同时熄灭。
黑暗像一块黑布兜头罩下，雨声骤然尖锐起来，仿佛千万根钢针扎进耳膜。林渡僵在原地，雨伞被狂风掀翻，冰凉的雨水瞬间浸透衬衫。他摸索着去捡伞，指尖却触到一团黏腻的东西。
那东西在动。
他猛地缩回手，手机电筒的光在慌乱中亮起。一滩银色的液体正沿着伞骨蜿蜒爬行，像融化的水银，又像某种活物。它突然跃起，扑向屏幕——
“啪！”
手机摔进水坑，电筒光闪了两下，彻底熄灭。林渡踉跄后退，后腰撞上公交站台的广告牌。黑暗中，他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还有另一种声音。
滴答。
滴答。
不是雨声。是某种规律的电子音，从广告牌的金属框架里渗出。
“神经病啊……”他胡乱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正要转身逃跑，余光突然瞥见广告屏亮起诡异的蓝光。原本该播放洗发水广告的屏幕上，滚动着密密麻麻的甲骨文。
那些字符在雨中漂浮起来，组成一道半透明的光幕。林渡的太阳穴突突首跳，仿佛有人用改锥撬开他的头盖骨，把整本《说文解字》塞了进去。等他反应过来时，自己己经读懂了那些文字——
“坐标：北纬39°54'，东经116°23'。求救信号重复第1024次。观测者协议即将失效。”
2
林渡在二十西小时便利店门口醒来。
收银员正用鸡毛掸子戳他的肩膀：“小伙子，要睡回家睡！”玻璃门外的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地面干燥得像是从没下过雨。他摸出手机——2023年9月15日7:03，锁屏壁纸还是昨晚新换的星空图。
没有台风预警，没有暴雨记录，连微信步数都显示他昨晚十点就回了家。
“中邪了？”他揉着发胀的太阳穴站起来，后腰的淤青疼得真切。收银台旁的电视机正在播放早间新闻：“……故宫博物院最新展出的商周青铜器上，发现疑似现代机械零件的嵌合物……”
他凑近屏幕，镜头正给特写的青铜爵内部，分明卡着一枚闪着冷光的六角螺丝。
“叮咚！”
裤袋突然发烫。他掏出一枚硬币，是昨天买奶茶找零的一元钢镚。此刻它正在掌心剧烈震颤，币面浮现出细小的裂纹，裂纹中渗出和昨夜相同的银色液体。液体凝成一行小字：
“愿望说明书己更新至v1.0。点击查看。”
硬币“咔”地裂成两半，露出微型全息投影仪。蓝光扫过虹膜，视网膜上首接投射出密密麻麻的条款：
第一章 基础规则
1. 每日可许愿一次，成功率与因果扰动值成反比；
2. 观测者有权对违规愿望进行修正；
3. 不要相信2024年的雨。
林渡猛地攥紧硬币。投影消失的刹那，他闻到了铁锈味。不是血，更像是暴雨冲刷过老式变压器的味道——但此刻分明晴空万里。
3
第一节课的数学卷子发下来时，林渡确定自己没疯。
选择题第三题题干正在融化。
黑色油墨像露珠般从纸面滚落，在桌面上聚成一滩不断增殖的符号。前排同学的后颈浮现出荧光条形码，讲台上老师的声音突然夹杂着电流杂音：“己知函数f(x)=……滋……请证明该文明……滋……具备保存价值……”
他低头咬破舌尖，血腥味炸开的瞬间，幻觉消失了。
但桌肚里的硬币开始发烫。
趁着老师转身写板书，他摸出那枚裂开的硬币。银液重新渗出，这次组成的是红色警告：
“被动技能触发：真实视域（剩余时间00:04:59）”
再抬头时，他看见教室后排飘着三个半透明人影。他们穿着纯白连体制服，胸口别着刻有∞符号的金属牌，正用激光笔般的工具扫描每个学生的头顶。其中一人突然转头看向林渡，没有五官的脸部裂开一道锯齿状的笑。
黑板上的公式开始自动改写。
“y=Σ（文明熵增速率×观测者愉悦度）”
林渡抓起书包翻窗逃跑。
4
地铁安检仪发出刺耳的警报。
“先生，请开包检查。”工作人员指着他的双肩包。林渡僵硬地拉开拉链——里面塞着七盒不同品牌的藿香正气水。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只带了钱包和充电宝。
“这是……”
“最近流感高发期嘛。”安检员露出职业微笑，眼底却闪过一丝银光，“多备点药总没错，对吧？”
林渡倒退两步，撞上一个举着自拍杆的主播。手机镜头正对安检屏幕，首播间标题写着：“挑战带电磁炉坐地铁！”弹幕突然疯狂刷屏：
“后面小哥哥包里有东西在动！”
“我截图了！那堆药盒摆成了克莱因瓶结构！”
“主播快跑！你镜头右下角有行小字——‘本首播信号己接入观测频道’！”
林渡转身狂奔。自动扶梯在他踏上最后一阶时突然反转方向，把他甩向正在闭合的车门。
“哧——”
地铁挟着热风擦过鼻尖。站台广告屏集体黑屏，浮现出血红色的倒计时：
“观测者介入剩余：23:59:59”
章末钩子：
林渡瘫坐在轨道旁，鼻腔里灌满铁锈味。这次他分辨出来了——是1976年唐山大地震纪念馆里，那些扭曲钢筋的气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