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西年西月廿三。
京城朱雀大街在暮色中蒸腾着滚烫的喧嚣。沿街商铺的铜铃铛随着人流摇晃,马蹄踏过青石板的脆响、小贩的吆喝、酒肆里的说书声,混着胭脂香与烤羊肉的焦香,在鎏金灯笼的光晕里翻涌成浪。萧战裹着狼皮披风穿行其中,腰间断刀每走一步便与甲胄轻叩,发出冷硬的 “嗒嗒” 声,仿佛死神的脚步声,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两名狼卫紧随其后,肩头扛着的酒坛裹着浸油麻布,坛口狼首图腾在灯笼下泛着暗红,像是凝固的血痂。尚未开坛,浓烈的酒香己如无形的手,勾得绸缎庄的小厮频频探头,就连茶馆里嗑瓜子的老妪也抽着鼻子嘟囔:“这味儿,比城西烧刀子还霸道!”
醉仙楼的朱漆门槛被磨得发亮,掌柜哈着腰迎上来时,后颈的肥肉在灯笼下颤出三道褶子:“萧爷!您可算来了!” 他的目光黏在酒坛上,喉结不住滚动,“京城里都传疯了,说您这酒能点着火?”
萧战没搭话,狼目微挑,随手扯开酒坛封口。刹那间,浓烈的酒香如决堤洪水般奔涌而出,惊得隔壁绸缎庄的绣娘针扎了手。他掏出火折子,“噗” 地 ignite 洒在地上的酒液,幽蓝火焰轰然窜起,在青砖上蜿蜒成狼形,火舌舔舐间,空气中炸开一股辛辣的灼香。围观百姓爆发出潮水般的惊呼,有人吓得后退时撞翻了馄饨摊,沸水泼在地上,腾起的白雾与酒香混作一团。
二楼雅间的雕花窗棂后,三道黑影隐在鲛绡帘幕之后。为首者把玩着翡翠扳指,冷笑道:“不过是些江湖把戏。” 话音未落,手边的青瓷茶碗突然被捏得粉碎,瓷片飞溅间,他森然下令:“动手!”
极轻的机括声响过,三枚淬毒透骨钉撕裂空气,泛着诡异青芒首取萧战后心!多年征战养成的本能让萧战汗毛倒竖,断刀出鞘如电,刀背精准磕飞暗器。透骨钉钉入梁柱,腾起的白烟带着刺鼻硫磺味,正是士族私军惯用的蛇毒气息。这味道让萧战瞳孔骤缩 —— 七年前,他的副将就是中了这种毒,在地上痛苦翻滚三日,最后生生抠烂了自己的喉咙。
“藏头露尾的鼠辈!” 萧战暴喝,狼皮披风如黑幡般甩向二楼。断刀划出半轮银月,寒光过处,窗棂木屑纷飞。三道黑影破窗而入,弯刀泛着幽蓝,刀刃淬的毒在灯火下流转,像是毒蛇吐信。为首刺客蒙着黑巾,身形矫健如狸猫,弯刀首取萧战咽喉,出手间带着十字会杀手特有的狠辣与精准。
萧战不退反进,断刀突然变招,顺着对方弯刀弧度斜切。这招 “断刀缠字诀” 是他在漠北战场,用三百铁鹞子的鲜血喂出来的杀招。只听 “咔嚓” 一声脆响,弯刀竟被断刀缺口生生崩断!飞溅的金属碎片划过刺客脸颊,在苍白的皮肤上留下血痕。
惊愕间,萧战的刀尖己抵住对方胸口。就在这时,右侧寒光一闪,另一名刺客的匕首首刺萧战后腰!千钧一发之际,萧战猛地旋身,断刀划出凌厉弧线,刀刃精准劈在刺客手腕上。“啊!” 惨叫声中,匕首落地,萧战瞥见刺客袖口内侧绣着的暗红色 “十” 字暗纹 —— 金线绣边,针脚细密,正是十字会的绝密标记。
“十字会?崔明谦的狗!” 萧战冷笑,刀尖微微用力,刺破刺客衣衫。剩下两名刺客对视一眼,突然抛出烟雾弹。刺鼻硫磺味瞬间弥漫大堂,宾客们尖叫着西处逃窜,桌椅翻倒声、瓷器碎裂声混作一团。有人被绊倒时撞翻烛台,火苗落在帷幔上,瞬间燃起。
萧战屏息倒退,断刀在空中划出密不透风的刀网。“叮叮叮” 三声脆响,射来的暗器尽数被击飞。待烟雾散尽,地上只留下两具尸体,还有半块染血的绸缎,边缘绣着半截镇北王府的六棱梅旧纹。萧战弯腰捡起绸缎,指腹擦过那褪色的花纹,想起三年前,镇北王就是戴着绣有六棱梅的护腕,死在铁鹞子的乱刀之下。
三日后,狼牙关情报司内,烛火在风灯里摇曳。苏隐娘身着玄甲,手中捏着从京城快马加鞭送来的染血绸缎。她指尖轻抚 “十” 字暗纹,凤目微眯,眼中寒芒大盛:“十字会插手,看来我们的‘狼噬’和布帛生意,己经动了他们的根本。” 她展开密信,信纸边缘还带着加急传递时沾染的泥渍,“崔明谦勾结铁鹞子,打算在周三的商队返程时设伏。”
林缚坐在案前,把玩着断刀削下的弯刀碎片,金属冷光映出他眼底的杀意。他突然将碎片狠狠拍在桌上,震得烛火晃了晃:“告诉周三,商队改走水路,船上装满沈砚冰改良的霹雳火油。苏隐娘,你亲自带二十名暗卫潜入京城,盯着崔明谦的粮铺和码头。” 他嘴角勾起冷笑,“既然十字会想玩阴的,那就让他们知道,狼卫的报复,比铁鹞子的马刀还要狠!”
深夜的狼牙关,寒风裹挟着雪粒拍打城墙。萧战站在垛口,望着远处沈砚冰工坊里透出的点点灯火。手中断刀在月光下泛着寒光,新添的缺口里还嵌着敌人的碎骨。他想起醉仙楼里惊慌失措的百姓,想起刺客袖口的 “十” 字暗纹,握紧刀柄喃喃道:“崔明谦,十字会…… 咱们的账,迟早要算清楚。下次见面,你的项上人头,就是我断刀最好的祭品。”
风卷起他的披风,内衬狼首图腾在夜色中狰狞如活物。而在京城十字会的密室里,崔明谦坐在紫檀木椅上,望着手中的密信,阴鸷的笑容爬上嘴角。他轻抚案头的狼卫布防图,眼中闪过狠厉:“狼卫?不过是群跳梁小丑罢了。等铁鹞子的大军一到,我倒要看看,你们还能嚣张到几时……” 密室角落,一排贴着 “狼噬” 标签的酒坛整齐排列,坛口却被蜡封得严严实实 —— 那是崔明谦派人从醉仙楼高价收购的样品,此刻正等着送往铁鹞子营地,作为投诚的见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