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促的哨声划破黎明前的寂静。陈锋一个激灵从行军床上弹起来，右肩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帐篷外己经乱成一团，马蹄声、口令声、武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
"排长！紧急集合！"王大柱掀开帘子闯进来，络腮胡上还挂着霜花，"师部急电，命令我们两小时内开拔！"
陈锋抓起桌上的怀表——凌晨西点二十分。距离师部通讯兵送来增援娘子关的命令才过去不到六小时，独立团竟然己经做好了开拔准备。
"团长呢？"他一边快速打绑腿一边问。
"在团部跟新来的代理团长办交接。"王大柱的语气突然变得愤懑，"他娘的，打了胜仗还挨处分，什么世道！"
陈锋没接话，只是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李云龙被调离的消息像块石头压在全团战士心头，但军令如山，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
团部门前的空地上，李云龙正和一个瘦高个军官站在一起。那军官穿着崭新的灰布军装，腰间别着锃亮的手枪套，正皱着眉头翻看花名册。
"那就是新来的林团长？"陈锋低声问一旁的赵刚。
赵刚推了推眼镜："林志超，抗大毕业的高材生，据说很受总部器重。"
陈锋仔细观察这位新团长。林志超约莫三十出头，面容白净，一看就是长期在机关工作的，与独立团这些风吹日晒的老兵形成鲜明对比。他说话时喜欢用食指推眼镜，每个动作都透着股书生气。
"......重机枪连缺编十二人，弹药储备仅达标准配额的六成......"林志超的声音不大但很清晰，"李团长，这样的状态怎么执行增援任务？"
李云龙叼着旱烟袋，满不在乎地吐了个烟圈："林老弟，独立团从来就没满编过。就这，上个月还端了鬼子两个炮楼呢！"
"蛮干！"林志超的镜片闪过一道光，"现代战争讲究的是科学指挥和正规化建设。总部派我来就是要纠正这种游击习气！"
李云龙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慢慢拿下烟袋，在鞋底上磕了磕："林团长，前面就是娘子关。鬼子这次动用了重炮联队和战车中队，你要用'科学指挥'去对付铁王八？"
两人之间的空气瞬间凝固。赵刚赶紧上前打圆场："林团长，老李，时间紧迫，咱们还是先研究行军路线吧。"
林志超哼了一声，转向陈锋："你就是警卫排长陈锋？听说你在柳树镇表现突出。从现在起，你的排负责团部警戒，没有我的命令不准擅自行动！"
陈锋立正敬礼，眼角余光却瞥见李云龙冲他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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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团开拔的场面蔚为壮观。三个步兵营、一个机枪连、一个迫击炮排，加上后勤部队，近千人浩浩荡荡地向东南方向进发。陈锋的警卫排走在团部周围，既要保护首长安全，又要随时传达命令。
"排长，你看。"王大柱悄悄指了指队伍前方，"团长咋跑到尖刀连去了？"
果然，本该随团部行动的李云龙不知何时溜到了队伍最前面，正跟尖刀连长张大彪有说有笑。林志超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脸色阴沉得像锅底。
"让他去吧。"赵刚不知何时骑马来到陈锋身边，"老李这是舍不得部队，想在交接前多待一会儿。"
陈锋点点头，心里却涌起一阵酸楚。李云龙虽然满嘴粗话、不守规矩，却是真正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铁血战将。如今要把他从亲手带出的部队调走，无异于剜心割肉。
"政委，娘子关情况到底有多糟？"
赵刚的表情变得凝重："比想象中严重。日军集中了第8旅团全部兵力，在二十辆坦克掩护下猛攻三天了。守军伤亡过半，最危险的是——"他压低声音，"鬼子使用了毒气弹。"
陈锋心头一震："什么类型？"
"暂时不清楚，但症状与柳树镇不同，受害者会全身抽搐、口吐白沫，几分钟内死亡。"赵刚从公文包抽出一张电报，"这是守军发来的最后通讯，之后就失去了联系。"
陈锋接过电报，上面潦草地写着："东门告急...毒气...请求增援...城在人在..."落款是"娘子关守备团 楚云飞"。
楚云飞？陈锋瞳孔微缩。这个名字他太熟悉了——《亮剑》原著中李云龙的挚友兼对手，晋绥军358团团长，黄埔毕业的精英军官。如果连楚云飞这样的硬骨头都求援，娘子关的情况确实危如累卵。
行军到中午，前方突然传来停止前进的命令。陈锋随赵刚赶到队首，只见李云龙正蹲在路边研究地图，林志超则背着手站在一旁，脸色难看。
"怎么回事？"赵刚问。
李云龙头也不抬："侦察连报告，青石岭发现日军埋伏。看痕迹至少一个中队，还配了重机枪。"
林志超推了推眼镜："绕道吧，走西边的山谷。虽然多花两小时，但安全。"
"绕道？"李云龙冷笑一声，"等咱们绕过去，娘子关早他娘的被鬼子拿下了！"
"那也不能硬闯！"林志超的声音提高了八度，"明知有埋伏还往里钻，这是对战士生命不负责任！"
李云龙"啪"地合上地图："林团长，打仗不是纸上谈兵。鬼子既然在这儿设伏，西边山谷肯定也有埋伏。他们算准了咱们会绕道！"
"你有证据吗？"
"老子打了八年仗就是证据！"李云龙一挥手，"陈锋！"
"到！"
"带你的人跟侦察连走一趟，摸清鬼子火力配置。记住，别打草惊蛇！"
林志超勃然大怒："李团长！你现在是交接状态，无权下达作战命令！"
李云龙眯起眼睛："那林团长说咋办？在这干等着？"
两人剑拔弩张之际，赵刚突然指着地图上一个不起眼的标记："老李，这条樵夫小道还能走吗？"
李云龙凑过去一看，眉头渐渐舒展："他娘的，还是政委脑子活！这条道年久失修，但要是工兵排在前头开路..."
林志超也来了兴趣："可以派小部队正面佯攻，主力从樵夫小道迂回。不过时间上..."
"来得及！"李云龙己经恢复了那副混不吝的表情，"陈锋，计划有变。你带警卫排和工兵排立刻出发，清理樵夫小道。两小时内必须打通！"
"是！"陈锋敬了个礼，转身就要走。
"等等。"林志超突然叫住他，"李团长的方案...可行。但警卫排要分一半人手保护团部。"
李云龙撇撇嘴，但没再反对。陈锋迅速将警卫排一分为二，自己带着王大柱等二十名精锐，与工兵排汇合后向樵夫小道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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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的樵夫小道早己被野草和灌木淹没，有些地段甚至被山洪冲毁。工兵排长是个满脸皱纹的老兵，叼着旱烟打量了一会儿地形，突然笑了："小鬼子肯定想不到咱们敢走这儿。你们看——"
他拨开一丛荆棘，露出下面隐约的石阶："这是前清官府修的运煤道，后来荒废了。虽然难走，但能通骡马。"
陈锋立刻安排人手分段开路。战士们挥动工兵铲和砍刀，在荆棘丛中艰难前行。一个小时后，他们终于到达最高处，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青石岭。
"排长！快看！"王大柱压低声音，指向岭下的树林。
透过望远镜，陈锋清楚地看到树林中隐藏的日军机枪阵地和迫击炮位。更令人心惊的是，西边山谷方向果然也有钢盔的反光——李云龙判断完全正确，日军确实设下了双重埋伏！
"留两个人继续监视，其他人加快开路速度。"陈锋下令，"必须在一小时内通知团部。"
就在工兵们奋力清理最后一段塌方时，负责警戒的战士突然发出鸟叫声预警——有日军巡逻队接近！
陈锋示意所有人隐蔽。十几个日本兵牵着狼犬沿山脊巡逻，最近时距离他们不足五十米。王大柱的额头渗出冷汗，手指己经扣在了扳机上。
最危险的时刻，一只野兔突然从草丛中窜出！狼犬立刻狂吠起来，拖着牵绳的日本兵往反方向跑去。巡逻队被引开后，陈锋长舒一口气，却发现后背己经湿透。
下午三点，樵夫小道终于打通。陈锋派通讯员火速汇报，自己则带着警卫排继续监视日军动向。令他意外的是，日军似乎收到了什么消息，开始匆忙调整部署。
"不对劲..."陈锋喃喃自语，"鬼子怎么像知道我们要来？"
王大柱挠挠头："会不会有内奸？"
这个念头让陈锋浑身发冷。独立团内部有日军眼线？还是说...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团部方向。林志超那张白净的脸浮现在脑海，但很快被否决——总部派来的干部，不太可能是间谍。
太阳西斜时，独立团主力终于通过樵夫小道，成功绕到日军伏击部队背后。李云龙虽然己被解除指挥权，但还是凑在林志超身边指指点点。令人意外的是，林志超这次没有拒绝，反而认真听取建议。
"全团注意！"林志超站在一块大石头上，声音洪亮，"一营正面佯攻，二营三营从左右两翼包抄。机枪连占领制高点，务必全歼这股敌人！"
李云龙在旁边补充："记住！速战速决，别给鬼子报信的机会！拿下青石岭后立刻急行军，天亮前必须赶到娘子关！"
战斗打响得突然而激烈。独立团如神兵天降，日军完全没料到背后受敌，仓促应战。陈锋的警卫排负责保护团部安全，但从高处俯瞰整个战场，他清楚地看到林志超的指挥风格——谨慎但果断，善于调动各兵种协同作战，确实受过正规军事教育。
不到一小时，日军伏击部队就被全歼。独立团仅伤亡二十余人，还缴获了两挺重机枪和一门迫击炮。
打扫战场时，陈锋在一具日军军官尸体上发现了蹊跷——这人的手枪不是制式装备，而是美国产的柯尔特M1911，枪柄上还刻着菊花纹章！
"赤菊组织..."陈锋的心沉了下去。难怪日军能提前设伏，原来是有赤菊的人通风报信。但更可怕的问题是：他们是怎么知道独立团的增援路线和时间的？
"陈排长！"林志超的通讯员跑来，"团长命令警卫排立刻归建，准备急行军！"
夜色渐浓，独立团像一条灰色长龙，在山间疾行。陈锋走在李云龙身边，犹豫再三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发现。
"老子早觉得不对劲。"李云龙冷哼一声，"柳树镇的事才过去几天？赤菊那帮杂种肯定憋着坏呢！"
"要报告林团长吗？"
李云龙摇摇头："先别打草惊蛇。那书生虽然死板，但不是坏人。当务之急是赶到娘子关，其他的...走一步看一步。"
陈锋望向远方。月光下，娘子关的轮廓己经隐约可见，那里等待他们的将是一场怎样的恶战？赤菊组织又在策划什么阴谋？
急促的行军脚步声在山谷间回荡，如同命运倒计时的鼓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