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北岸的芦苇荡里,李云龙蹲在临时搭建的草棚中,指尖着从德军顾问那里缴获的图纸。防水油布上那些德文标注的符号,在煤油灯下泛着诡异的光。
"老赵,你瞅瞅这个。"李云龙指着图纸中央蛛网般的放射线,"像不像蜘蛛精的罗网?"
赵刚推了推眼镜,镜片上反射着蜿蜒的江岸线:"根据注释,这应该是一种复合型江防系统。水雷阵、铁蒺藜和声呐探测器组成三层防御网。"他的手指停在图纸右下角的齿轮标志上,"最麻烦的是这个——可移动式声呐浮标,能监控五公里江面。"
草棚外突然传来布谷鸟叫声——三长两短。魏和尚弯腰钻进来,浑身湿透,发梢还滴着水。"团长,摸清楚了。"他摊开手掌,掌心躺着个香烟大小的金属管,"江底每隔五百米就有这玩意儿,用铁链固定在暗礁上。"
李云龙接过金属管,轻轻一拧,外壳分成两半,露出精密的铜线圈。"他娘的,还真是声呐。"他转向赵刚,"咱们的渡船开过去,这东西能听见?"
"不仅能听见,还能测算出数量和吨位。"赵刚眉头紧锁,"德国人在潜艇战中使用过类似技术。"
远处传来隐约的轮机声。李云龙吹灭油灯,三人趴在芦苇丛中观察。月光下,三艘挂着青天白日旗的炮艇正在江面巡逻,艇尾拖着条奇怪的"尾巴"——十几只浮筒用绳索串联,像条长蛇在波浪中起伏。
"移动式水雷阵。"张大彪不知何时也摸了过来,声音压得极低,"白天伪装成渔网浮标,晚上就变成封锁线。"
李云龙眯起眼睛。炮艇过后,又有几艘民船缓缓驶过,船帮吃水线却浅得不正常。"彪子,明天你带几个人,扮成粮商混进码头。我赌十包哈德门,这些船有问题。"
次日正午,浦口码头熙熙攘攘。穿绸衫戴瓜皮帽的张大彪,带着两个"伙计"在栈桥边验货。他们面前的"昌隆号"货船装着满舱稻谷,但船长老是偷瞄底舱的帆布盖。
"掌柜的,这米我们要抽检。"张大彪故意提高嗓门。趁船员不备,一个战士假装失足跌向帆布,手肘"不小心"撞开一角——底下赫然是排列整齐的圆柱形水雷!
回营路上,张大彪拐进茶馆,在雅间墙上用石灰画了个特殊符号。傍晚时分,茶馆伙计送来壶碧螺春,壶底粘着张小纸条:明晚丑时,下关码头三号仓。
月黑风高夜,李云龙亲自带队摸到下关码头。三号仓库门缝透出微光,推门进去却空无一人。正疑惑间,墙角堆放的麻袋后钻出个精瘦老头。
"李团长?"老头搓着手,"俺是江浦渔会的万老三,您缴获的德国图纸,俺儿子在江阴要塞当电工,见过类似的机器。"
老头从怀里掏出张手绘示意图:"声呐主控室在要塞地下一层,但每周末凌晨三点检修,那时整个系统会关闭二十分钟。"
李云龙眼睛一亮,突然听见仓库外有动静。魏和尚闪电般扑倒老头,同时甩出飞刀——黑暗处传来闷哼,一个穿黑衣的探子捂着喉咙倒下。
"军统的耳目。"老头颤声道,"最近码头上生面孔多了起来。"
返回驻地后,作战会议开到天明。李云龙最后拍板:"双管齐下。老赵带电子组干扰声呐,和尚训练水性好的战士准备潜渡。彪子继续伪装行动,把敌人的注意力引到芜湖方向。"
三天后,浦口最大的绸缎庄突然大量采购红布。同一时间,芜湖对岸的树林里出现大批假炮阵地——都是用树枝和红布伪装的。更妙的是,我军电台频繁联络"渡江先遣队",电文故意让敌军截获。
计划进行得出奇顺利。周六深夜,魏和尚带领十二名"水鬼"潜入长江。每人腰间别着防水手电,背上绑着特制的"水蜘蛛"——用自行车内胎做的浮力装置,能携带十公斤炸药。
江水刺骨,战士们咬着芦管换气,像一群大鱼无声滑向江阴要塞。声呐阵列果然按时关闭,巡逻艇也明显减少。最危险的时刻发生在靠近要塞时——探照灯突然扫过水面!魏和尚立即示意下潜,有个战士动作稍慢,钢盔反光被哨兵发现。
"什么人!"哨兵拉动枪栓。
千钧一发之际,下游突然响起爆炸声!这是赵刚安排的佯攻——几十个绑在木筏上的鞭炮在油桶里炸响,听起来就像突击队强攻。要塞警铃大作,兵力全部调往南岸。
魏和尚小队趁机攀上峭壁。电工小万——老头的儿子——早己等在通风管道口。十分钟后,他们找到了声呐主控室。留着山羊胡的德国技术员正在打盹,被魏和尚一个手刀放倒。
"改参数,别破坏。"赵刚事先叮嘱的话回响在耳边。小万熟练地拧开某个仪表盘,将三根电线交叉连接。"现在他们的屏幕上,江船和渔船都会显示成登陆艇。"
真正的杀招在黎明前展开。当敌军注意力全被芜湖方向的佯攻吸引时,李云龙亲自带领侦察连乘坐渔民提供的"浪里钻"——一种特制的小舢板,船底包着消音用的毛毡——悄然渡过长江最窄处。
靠岸时,东边天空己泛起鱼肚白。李云龙抹了把脸上的江水,突然发现岸边礁石上坐着个戴斗笠的老渔翁,正吧嗒吧嗒抽旱烟。
"后生,来口酒暖暖身子?"老人递过个葫芦。
李云龙灌了口,火辣辣的老白干顺着喉咙烧到胃里。"老爷子,这一带国军布防情况..."
"往南半里地有个机枪堡,就俩哨兵,这会儿正打瞌睡呢。"老人眯着眼笑,"俺家三代在江上打鱼,闭着眼都能摸清水路。你们要打过来,俺们渔会的后生能带路。"
太阳完全升起时,李云龙己带着完整的江防工事图返回北岸。指挥部里,赵刚正在研究新情报:"有个意外收获——敌军在安庆段埋设了输油管道,准备在必要时火烧长江!"
李云龙冷笑:"那就先断了他的火种!"转头对通讯兵道,"给旅部发电:江猪己过江,请准备渔网。"
江边传来渔歌号子,早起的渔船己经出航。船头挂着的红灯笼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像一串指引方向的信号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