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检查室的门“哗”地被撞开,夏晴川苍白着脸斜倚在推车上,输液管随着护士急促的脚步声剧烈晃动。
夏晴川瘫在手术推车上,双目紧闭如蝶翼低垂,毫无血色的面容像浸在冰水里的宣纸。那顶本该护她周全的安全帽早己不知去向,露出几缕凌乱发丝下隐约渗血的伤口。
凌乱发丝遮掩下,伤口状况肉眼难辨 。
夏振宏踉跄着扑到推车旁,骨节泛白地攥住金属护栏,声音几近破碎:"晴川!医生,我女儿到底伤哪儿了?求求你们一定要救她!"
护士边推着手术推车疾行,边高声喊道:“麻烦让一让!”向着急救室快步而去。
夏振宏慌忙追去。
九分钟后才能拿到脑CT检查结果。
这九分钟漫长得可怕,夏振宏在走廊来回踱步,看表时只觉指针凝滞难行。
顾知行伫立原地,目光紧锁检查室方向,静静等候结果。
毕竟他是这场意外的当事人。
顾承霄望着夏晴川被推走的方向,语气满是埋怨:“晴川对你掏心掏肺,拿命护你。若不是她挡那一下,躺推车的就是你。”
顾知行垂眸盯着地面干涸的血迹,喉结滚动两下,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所以我会等她醒。"
顾承霄怒不可遏,质问:"你这态度算怎么回事?曾经你和晴川那么亲密无间,如今怎么变得如此冷漠?"
话音刚落,他眼尾挑起一抹冷意,似有实质的目光如利刃般斜睨向苏瑶。
苏瑶被那目光刺得脊背发凉,攥着衣角的手指微微发颤,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半分声音。
顾知行不动声色地将苏瑶护至身后,目光如冰刃般射向对方,语气森冷:"我恪守己婚本分,与异性划清界限,这也值得置喙?莫非非得缠身,才合你意?"
他太阳穴暴起青筋,死死盯着顾知行,咬牙挤出:"好,你有种。"
他喉结微动,咽下未出口的话,嗤笑一声甩袖而去,背影满是愤然。
顾知行望着那远去的背影,轻声对身旁的苏瑶说道:"别往心里去,我进去等晴川。"
他声音清冷,带着一丝愧疚。
“没事。”
自嘲地扯了下嘴角,“又不是第一次了。”
睫毛微微颤动,掩住眼底黯淡的光,“之前更难听的话,我都听过了。”
面对顾知行时,顾承霄的措辞含蓄许多。
九分钟后,夏晴川的脑CT检查结果出炉,确诊为轻度脑震荡。
苏瑶悬着的心悄然落回原处。
她垂眸掩住情绪,无意识揉皱衣角才惊觉失态。
深吸一口气,她强装镇定地抚平褶皱,却仍难掩指尖残留的轻微颤抖。
顾知行瞥向腕表,语气冷淡:“时间不早,你先回,不必再来。”
“知道。”
苏瑶转身离去,在拐角处恰好遇见顾知行的助理,她顿住脚步叮嘱:“记得给顾总订晚餐,一定得看着他吃完。”
助理腰杆笔首,应声利落:“明白,少夫人。”
苏瑶疲惫归家,匆匆洗漱后上床休息。
倦意铺天盖地,她沾枕即眠。
顾家老宅。
顾老爷子着茶杯,忽然抬眼:“张嫂,你上次提的知行对瑶瑶的心意,究竟几分可信?”
张嫂面露难色,低声道:“我亲眼见顾总在少夫人房里,目光就没从她身上移开过,估摸着是上了心。”
“后来少夫人被文件划破手指,顾总急得连钢笔都捏弯了,这还能没情意?”
“可姓夏的敢发那样的微博,背后指不定得了顾总的默许。”
“要不然她哪来的底气?指不定就是想借着顾总的势,把少夫人挤下去呢!”
张嫂涨红着脸,眼底满是悔恨。
要是没自作主张在老爷子面前多嘴,眼下也不会这般骑虎难下。
"现在说这些马后炮有什么用?立刻把知行给我叫回来!"
公寓里。
深夜时分,苏瑶迷迷糊糊睁眼,触及身侧无人的凹陷,心里猛地一沉。
目光不自觉撞上挂钟,红亮的数字"02:18"刺得眼眶发酸,夜愈发漫长。
她蜷缩在被褥里抱紧膝盖,冰凉的床单与空荡的床沿,衬得窗外的月光都透着寒意。
她胸口发闷,心跳如擂鼓,恐惧如同潮水漫过心头,黑暗中似乎藏着未知的危险。
裹着温热的被子,苏瑶咬着下唇反复挣扎,最后颤抖着手拨通顾夏的电话。
顾夏抓过手机贴到耳边,语调烦躁得能拧出水:"最好是天大的急事,不然明天有你好看!"
她深吸一口气,压抑着不安道:“嫂子,我是苏瑶。”夜色里,话音落得格外清晰。
顾夏的语气瞬间冷了几分,裹着被子坐起身:“这么晚找我,出什么事了?”
她声音急切,几乎是脱口而出:“夏凛川的手机号,你跟我说一下好吗?夏晴川头被重物砸了,情况看着很不好!”
顾夏猛地掀开被子坐起,声音拔高八度:“什么,我那臭弟弟皮又痒了是吧,怎么又跟那个绿茶婊搅到一起了?上次不是警告过他别沾夏晴川那摊子破事吗!”
“这次的状况远比想象棘手。”
"得了吧,他不长教训永远学不乖!"顾夏咬牙切齿地发完号码,补了句,"出事了让他自己兜着!"
“好。”
苏瑶手忙脚乱地抄下号码,顾不上核对便慌忙按下拨打键。
电话秒接,夏凛川带冷声:"说。"
苏瑶客气地说:“不好意思夏先生,这么晚了还给你打电话。”
夏凛川嗓音沉而清晰,带着恰到好处的克制:"但说无妨,需要我做什么?"
“请问,顾知行现在是否与您在一起?”
带着几分歉意,夏凛川应道:"他在,我递手机过去,稍候。"
"谢谢!”
顾知行简短道:"说。"
苏瑶声音带着忐忑:“夏晴川……她现在情况如何?”
顾知行沉默两秒,声音冷得像冰:“己经脱离危险了。”
苏瑶拧着眉,语气满是困惑:"回来的路上,我拿手机查过,轻度脑震荡,一般昏迷几个小时就能醒,她怎么这么严重?是不是有其他并发症?"
他沉声道:"医生同样认为问题不大,可她情况反常。事关两家合作,容不得半点疏忽。"
通话结束,顾知行利落地按灭屏幕,将手机递还给夏凛川。
夏凛川接过手机随意揣进兜里,目光沉沉落在顾知行脸上:“晴川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顾知行着指尖,眼神冷硬如铁:“全力救治,若是有意外,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话音刚落。
柳依湄冷笑一声,字字带刺:"顾知行,夏晴川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拍拍屁股走人,良心能过得去?"
顾知行缓缓抬眼,目光如淬了冰的利刃剜过去。
夏凛川指尖轻叩烟盒,银色烟支弹出半截,挑眉示意:"去消防通道透口气?这地方闷得慌。"
两人并肩走向楼梯间,打火机蓝光在黑暗中忽明忽暗。
夏凛川吐出一口烟圈,在朦胧烟雾里眯起眼。
顾知行夹起香烟,轻叩过滤嘴后衔在齿间。
楚墨沉拍了拍他肩头,喟然长叹:"和不讲理的人掰扯,无异于对牛弹琴,换我恐怕早没了耐心。"
顾知行咬着烟蒂猛吸,喉结滚动间白雾从齿缝溢出,他目光追着袅袅升腾的烟圈,思绪不知飘向何处。
夏凛川见状,抬手弹了弹他肩头的烟灰,嗓音低沉:“再出神,烟都要烧到手指了。”
顾知行回过神,指尖无意识碾灭烟蒂,猩红火星在水泥地上迸溅。
晨光爬上窗台时,顾知行离开病房,昏迷的夏晴川仍陷在黑暗中,唯有仪器滴答作响。
——
沈骁没事开车去兜风。
半小时车程,黑色轿车稳稳停在鎏金雕花的会所门前。
会籍卡划过感应屏的瞬间,沈骁踩着细高跟踏入会所。循着记忆拐过九曲回廊,她毫不犹豫地拽开包厢门,皮质门板撞在墙上发出闷响。
包厢内的烟雾与酒香扑面而来,昏暗灯光下,几道人影在真皮沙发上模糊晃动,为首那人缓缓抬眼,镜片后的目光似笑非笑。
暗紫色灯光流淌如酒,沙发环绕的茶几摆满香槟与果盘,顾知行斜撑在天鹅绒靠垫上,漫不经心转动着酒杯,漫过眉骨的阴影里,眸光如淬了冰的刃。
沈骁攥紧的拳头还未松开,余光瞥见邻座皮质沙发上,靳曜斜倚着吞云吐雾,温景和垂眸转动着红酒杯,两人姿态闲适,仿佛这场面与他们毫无干系。
暖黄光影落在温景和瓷白的脸颊上,她垂眸时睫毛轻颤如蝶翼,粉色针织衫裹着纤细身形,整个人像株被精心呵护的铃兰,乖巧地倚着靳曜肩头。
靳曜的手臂随意搭在皮质沙发靠背上,指尖几乎要碰到温景和纤细的肩膀,暧昧的距离让沈骁呼吸一滞,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靳曜蓦然瞥见沈骁,骤然抽回手,霍然起身,眉头紧蹙道:“你来此何干?”
沈骁指甲掐进掌心,生生将泛酸的眼眶逼回灼热,几步跨到顾知行面前,高跟鞋重重碾过地毯。
“你还是不是人?你现在还没有离婚呢,你还要不要脸了?”
“苏瑶在你生病时衣不解带地照顾你,你就是这样回报她的?”
她攥着破碎的香槟杯柄,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滴落在昂贵地毯上,却浑然不觉,只等着顾知行开口辩解。
顾知行利落地扯松领带,周身气压骤降:“说,谁带你来的?”
“不用你管!”
随着顾知行颀长身影立起,头顶水晶吊灯的阴影完全笼罩住沈骁,他垂眸睨视的角度,让她在那双深潭般的瞳孔里显得格外渺小。
沈骁踮起细高跟迎上对方的压迫,脖颈绷成倔强的弧线,眼底燃烧的怒意几乎要冲破眼眶:"今天不把话说清楚,谁都别想走!"
靳曜长臂一伸扣住沈骁手腕,掌心热度透过肌肤传来,他俯身时雪松香水混着烟酒气扑来:"闹够了就跟我走。"
靳曜的指节几乎陷进沈骁皮肉。
温景和倚着沙发扶手歪头,发梢垂落肩头,眸光清澈得近乎透明,甜美的笑容却让沈骁后颈泛起细密的寒意,仿佛在无声宣告这场对峙的胜负己定。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却感觉不到痛,眼前光影扭曲成模糊的色块,愤怒如潮水般翻涌,悲伤却像钝刀割肉,绞得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沈骁反手狠狠挥开桎梏,腕间被靳曜攥出的红痕刺痛神经,她仰起头,眼底泛起血丝:"别用你的脏手碰我!"
靳曜喉结剧烈滚动,墨色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像被人狠狠剜了一刀般踉跄后退半步,唇瓣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
靳曜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记忆里那个总蜷在他怀里温顺如猫的女人,此刻竟像炸了毛的困兽,尖锐的獠牙毫不留情地刺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