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的时候，一路无言。
吕胖子自然不敢阻拦。
他大概以为自己亲自出面，姿态放低，给足了别人面子，又隐晦点出醉仙阁的背景，别人自然而然也会顺着台阶下来。
缩在一旁的莫正阳，心惊胆战的等来一句“滚吧！”，如蒙大赦般逃出醉仙阁。
夜晚的街市依旧热闹非凡，人来人往，宣示着京都的繁华和丰足。
御绡跟在身后，低着头，一言不发。
我看了一眼，未做理会。
就这样，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很久。
走了小半个时辰，前面己经可以看见皇宫外墙巨大的黑色轮廓，像一只潜伏在夜色里的巨兽。
这里己经属于皇宫的地界，西周没什么行人，刚才夜市的喧嚣己经淡去。
“师父！”
背后御绡忽然开口。
“嗯。”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沉默了半晌，御绡轻轻叹息一声，小声道：“我知道，你这么做是在保护我。逼我杀人，也是想要借此让我认识到外面世界的残忍，以此来打消我日后闯荡江湖的想法。”
“那个池枫，确实可恨！可是……”
我静静听着，等了好一会儿，又听见御绡低声道：“他之前到底有没有做过恶事，也只是我们的推测……”
“就算他真的恶贯满盈，坏事做尽，也应该由大理寺、刑部抓捕，会审定罪之后，才能伏诛……”
“可是你……你……”
我转过身，看着御绡，淡淡道：“我怎么样？嗜血冷酷，狠辣无情？”
“比那池枫还要嚣张跋扈？仅凭个人好恶就随意杀人？”
御绡连忙摆手，急声分辩：“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随你怎么想！”我冷冰冰打断她，“你说的没错，那个池枫到底有没有作恶，是我单方面的猜测，说不定在今天之前他都是一个老实本分的富家公子，只不过今日鬼迷心窍才做下了这等蠢事。”
“可那又如何？”我看着御绡，“冒犯了我，他就该死！”
“要怪就怪他倒霉，今日惹上了我，送命在此，怪不得别人！”
我呵了一声，“我本来就是魔教中人，戮人如屠鸡宰狗，江湖正派无一不视我为邪魔歪道，说是臭名昭著也不为过。”
“要是御绡公主担心和我这样杀人如麻的刽子手扯上关系，成为众矢之的的话，” 我转过头去，望向夜空，字字如刀，
“可以对外说不认识我，这样也省的给你惹上麻烦。”
“不是的，不是的……”御绡两眼通红，眼泪打转，声音带上了哭腔，“我就是……我太害怕了……”
“你杀人时候的眼神……我害怕……”
片刻后。
“行了，走吧。”我迈步，“太晚回去被发现就不好了。”
御绡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小声啜泣着。
云层渐渐散开，挥洒下来的月光，把两个身影拉的很长。
~~
毓宁斋。
醒来后的青梅，摸着有些酸痛的后颈，不停地活动麻木的西肢，然后嘟嘟囔囔的准备和御绡回春和宫。
发现御绡一反常态的安静后，有些奇怪，随后再看见御绡泛红的眼眶后，跑来气势汹汹的质问我，是不是欺负她家公主了。
我自然是说没有，让她少废话，赶紧带着御绡回去。
等她们走后，我在床上躺了下，却心烦意乱，睡意全无。
一闭上眼，脑海里就出现月色下，御绡委屈饮泣的脸。
辗转反侧之际，那支集市上为了摆脱那摊主，匆匆买的青竹簪子，从袖口滑落。
我拿起来，仔细端详着。
月光从窗口投进，照在这簪子上，墨绿色的簪子在银辉中，泛着异样的光泽。
我没有看走眼，这簪子的材质不是什么好玉，甚至都不是玉，而是一种和玉很像的石料。
不仅雕工粗糙，簪尾上还有一个缺口，不知道是买的时候就有，还是带在身上的时候不小心磕在哪里了。
不值什么钱。
如果……当时在醉仙阁门口，把这簪子给她，她也应该不会要的吧？毕竟这么廉价的东西……
或者下次找个什么机会，就说是捡的，看她要不要？
“你杀人时候的眼神……我害怕……”
蓦地，刚才宫外御绡那句话，又仿佛在我耳边响起。
我怔怔的望着手中的簪子，不知道过了多久。
长出一口气后，将簪子从窗口掷出。
只听“咕咚”一声水响，池塘的水面泛起几圈涟漪。
水中休憩的鱼儿被惊醒，漫无目的的游蹿。
又躺了一会儿，实在睡不着。
就索性起身走出木屋，走到池塘上的木桥上。
我倚靠在桥栏上，有些出神的望着夜空。
秋意渐浓，夜里的风，还是有些冷。
“《昆吾经》……回魂术……”
我叹了口气。
明明现在己经知道了救回阿姐的法子，可仔细想想才发现，这法子一点也不容易。
首先要想办法把《昆吾经》拿到手。
现在《昆吾经》基本确定是在靖南王御震云手中了。御震云苦心积虑盗走《昆吾经》的目的不言而喻。
他定是想要掌控其中堪称逆天的不死妖术！
我虽然不知道施展不死妖术，制造那种杀不死的怪人有多难，但是想想，波斯虽然是西域小国，举国之力才制造成功了十几个，就可想而知不会太容易。
如果轻易就能制造出来，那波斯早就凭借着这骇人听闻的怪物进犯中原了，何必那么多年在偏安一隅的苦寒之地吃沙子？
但是北境不一样。
波斯和中原还隔着茫茫大漠，北境虽然也是大梁的疆域，但是越过洛阳关，就进入中原腹地了。
北境相比中原，虽然地广人稀，土地多贫瘠，物资不如中原丰富，但毕竟囊括了十三个州，近乎百万人口！
御震云若是一但真的掌握了不死妖术，凭借他实质上北境之主的地位，集北境之力，肯定可以造出几十个个不死怪物。
不，都不用几十个，只要有十几个，再加上十几万靖南军，就能突入中原横扫了！
御璟就算有再多的军队，储备再丰厚的物资，也决计会败！
所以，《昆吾经》对御震云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我去讨要，别说我和他儿子有交情，就算我和他是生死之交，他也绝对不会讲《昆吾经》给我！
否则，万一我也掌握了不死妖术呢？
我会不会有样学样，走他的路，推翻他的一切呢？
《昆吾经》，只能硬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