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残存的符纸灰烬打着旋儿掠过供桌,叶盛阳锁骨处的灼痛突然具象成实体。
一缕孔雀绿的光丝从伤口钻出,在他眼前勾勒出半张饕餮纹面具——与赵玄阳在幻境中出现时戴的一模一样。
"别碰!"林道士的警告被夜风搅碎。
叶盛阳本能地抓住光丝,整条手臂顿时爬满青铜锈迹般的纹路。
东北方天空的光点骤然膨胀,化作人形轮廓徐徐降落,青衫下摆的云雷纹与唐志强家中那幅古画上的图腾严丝合缝。
杨悦溪的脚步声撞碎死寂时,赵玄阳恰好踏碎最后一缕流光。
她发间别的玉兰花簪突然迸裂,碎玉在叶盛阳胸口拼出半枚残缺的卦象。"原来如此..."赵玄阳抚掌轻笑,指尖悬着的铜钱嗡嗡震颤,"不枉我让唐志强在每具傀儡身上都刻了引魂符。"
"你说引魂..."叶盛阳突然想起供桌下那只泛着尸斑的骨掌。
七天前他在后山挖到的银镯,此刻正在他裤袋里发烫。
当时镯子内侧的"苦"字还被青苔覆盖,此刻却清晰得像是用鲜血新刻的。
孙二神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宽大的麻布衣袖里掉出半截槐木令牌。
林道士瞳孔骤缩,那令牌上的镇魂钉排列方式,分明与三天前他们在乱葬岗见到的炼尸阵如出一辙。
"唐志强脖颈的饕餮纹,孙二神给的槐木令,还有你锁骨上的纯阳印。"赵玄阳的铜钱串突然绷首成剑,"这三煞锁魂局摆了西十九天,总算等到命宫带破军星的人来破局。"他剑尖轻挑,杨悦溪腕间的翡翠镯突然映出唐志强七窍流血的脸。
叶盛阳把女友护在身后时,锁骨处的绿光突然凝聚成青铜匕首的形状。
七天前的记忆碎片在脑内翻涌:停尸房唐志强尸身不腐、孙二神总在子夜擦拭的铜镜、林道士在祠堂暗格里翻出的民国婚书——新郎名字正是赵玄阳。
"你让活人扮僵尸?
让整个村子当试炼场?"叶盛阳攥紧开始渗血的锁骨。
那些被他当作线索的符咒、古籍、尸斑,此刻全成了棋盘上的棋子。
裤袋里的银镯突然发出蜂鸣,他想起骨掌上的"陈苦主"三字,在方言里正是"镇苦主"的谐音。
林道士突然扯断桃木剑的流苏,染血的五帝钱在地上摆出反弓煞的阵型。"赵道长不觉得用三尸虫操控活人太阴毒?"他踩住一枚疯狂跳动的铜钱,"更别说在纯阳命格者身上种阴符——"话音未落,供桌下的骨掌突然暴起,指骨间缠着的正是赵玄阳剑穗上的金丝。
夜风卷着燃烧的符纸灰烬扑向赵玄阳,却在距他三尺处凝成静止的诡异画面。
孙二神的身影在槐树下忽明忽暗,麻衣上渗出唐志强死前穿着的寿衣纹样。
叶盛阳突然意识到,从他在医院醒来那刻起,每声乌鸦啼叫、每次莫名心悸,都是这场庞大戏剧的提词板。
"你以为的真相..."赵玄阳的铜钱剑刺穿静止的灰烬,剑尖挑着半片带血的指甲——与叶盛阳上周在病房地板缝抠出的一模一样,"不过是真相的影子。"
林道士突然按住自己渗血的耳垂,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个青铜耳钉。
他盯着赵玄阳腰间晃动的炼魂壶,声音突然发涩:"你用九黎族的噬魂砂喂养阴兵?
难道二十年前湘西那场......"
(林道士质问赵玄阳的台词将揭示更惊人的秘密,为后续埋下关键伏笔)祠堂房梁突然传来指甲抓挠木头的声响,叶盛阳锁骨处的青铜纹路己蔓延至耳后。
他盯着供桌上斑驳的壁画,那些原本模糊的云纹竟开始缓缓旋转——与赵玄阳青衫下摆的纹样完全重合。
"二十年前湘西赶尸匠灭门案,"林道士突然扯下渗血的青铜耳钉,"用的是不是这种炼魂壶?"染血的耳钉坠地瞬间,供桌下的民国婚书突然浮现血色掌印,新郎"赵玄阳"三个字正在融化成墨汁。
赵玄阳腰间炼魂壶突然倾斜,暗红色砂砾在地上凝成半幅河图洛书。
他剑穗上的金丝突然活过来般缠住叶盛阳手腕:"噬魂砂认主?
有意思。"话音未落,杨悦溪突然捂住胸口,她脖颈处不知何时浮现的朱砂痣正与砂砾形成的卦象遥相呼应。
叶盛阳感觉颅骨内有什么在苏醒。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七岁那年高烧时见过的青铜面具、停尸房唐志强指甲缝里的孔雀蓝粉末、还有此刻在视网膜上闪烁的饕餮纹——全都严丝合缝地拼凑成完整图腾。
"操控三尸虫算什么本事?"叶盛阳突然抓住即将消散的金丝,青铜纹路瞬间爬满整条手臂。
他指尖触到赵玄阳剑锋的刹那,祠堂梁柱突然浮现密密麻麻的符咒——正是他这西十九天在幻境中临摹过的禁术。
赵玄阳第一次露出凝重的神色。
炼魂壶剧烈震颤,溢出的噬魂砂在空中组成血色"赦令"二字。
林道士突然将染血的五帝钱拍在供桌,民国婚书上的血色掌印突然化作锁链缠住赵玄阳脚踝。
"你以为我在试炼你?"赵玄阳突然扯开衣襟,心口处赫然是与叶盛阳锁骨伤口相同的青铜印记,"二十年前就该觉醒的纯阳命,为什么要等到现在?"他剑尖挑起燃烧的符纸,火光中浮现出叶盛阳幼年时在孤儿院的画面。
叶盛阳瞳孔骤缩。
记忆里院长妈妈给的护身符,此刻正在他贴身口袋里发烫。
当他掏出那个褪色的锦囊,里面掉出的根本不是平安符,而是半片刻着饕餮纹的青铜残片——与赵玄阳面具的材质一模一样。
祠堂外突然响起诡异的梆子声。
孙二神的身影在槐树下裂解成无数萤火,每点荧光里都映出唐志强七窍流血的脸。
杨悦溪突然发出痛呼,她手腕上的翡翠镯正在吸收那些荧光,镯体内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符文。
"不要看!"林道士甩出桃木剑击碎翡翠镯,飞溅的玉屑在空中组成反写的"赦"字。
叶盛阳锁骨处的青铜纹突然发出鸣响,整个祠堂的地砖开始浮现北斗七星的图案。
赵玄阳突然大笑,笑声震得供桌上的烛火全部变成幽绿色:"果然只有破军星能激活这个局。"他剑指苍穹,东北方的光点突然分裂成七道流星,"你以为战胜我就能结束?
看看天上!"
叶盛阳抬头的瞬间,锁骨处的青铜纹如活物般游走到眉心。
破碎的记忆终于拼凑完整:孤儿院那场大火里,戴着饕餮纹面具的男人将他推出火场;病床前杨悦溪为他求的护身符;还有此刻在夜空中组成七星煞阵的光点——每个光点里都困着个与唐志强相似的魂灵。
"这才是真正的试炼。"叶盛阳突然夺过林道士的桃木剑,沾染青铜锈迹的剑身竟浮现出血色符文。
当他挥剑斩向七星阵时,每个光点都迸发出唐志强生前的记忆碎片——被三尸虫侵蚀的痛苦、被迫扮作僵尸的绝望、还有对妻儿最后的眷恋。
赵玄阳的铜钱剑突然寸寸断裂,他抚摸着心口的青铜印记轻笑:"现在你该明白,为什么非要..."话未说完,噬魂砂组成的"赦令"突然倒卷进他口中。
在身形消散的最后一刻,他望向杨悦溪的眼神竟带着释然。
七星阵崩裂的光雨中,叶盛阳接住从天而降的半块饕餮面具。
林道士捡起地上融化的婚书,发现血色掌印变成了"甲申年三月"——正是二十年前湘西惨案发生的时间。
杨悦溪轻轻握住叶盛阳爬满青铜纹的手,那些狰狞的纹路竟开始消退。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祠堂的残窗,他们听见远处传来久违的鸡鸣声。
"还没结束。"林道士盯着掌心突然浮现的青铜耳钉,"赵玄阳消失前,在我耳边说了句话。"他摊开手掌,耳钉在阳光下显现出细小铭文——那是个经纬度坐标,定位在湘西深山。
叶盛阳着饕餮面具内侧的刻痕,那里用甲骨文刻着"守门人"三字。
当他将面具覆在脸上,锁骨处的伤口突然不再渗血,反而浮现出与赵玄阳相同的青铜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