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完国旗的第一节课，是生物课。
晨光穿透教室的格子窗，在生物课本上烙下斑驳的光影。
众所周知，生物课是个好东西，尤其是生物老师还上了年纪的那种。
高三一班的生物老师姓毕，是一位快要退休的女性教师，讲课的时候主打一个随心所欲。
宋季桓严重怀疑毕老师教生物，是想看看青春期的高中生们。
具体可以参考初一的生物课，那可谓真是神仙打架，如果生物老师镇不住的话，应该有一堆学生眉来眼去。
还会时常带着猥琐的笑容。
但高中不太一样，毕竟学生们经过了这么多年熏陶，己经不感觉有什么新奇的。
讲台前方。
毕老师的老花镜链，随着翻书的动作轻轻摇晃，在黑板上投下细碎的银斑，她声音带着些云州口音。
“生物课好啊，瞧瞧，一堆补作业的。”
宋季桓西处看了看，他随便一指就是个大工程，大家补作业补得不亦乐乎，毕老师就跟没看见似的。
唉，这堂课注定没意思，时间也会无限拉长再拉长。
“好无聊啊……”
宋季桓用没油的笔抠指甲，空笔尖在指甲盖边缘刮出白痕，像手术刀划过培养皿，动作娴熟。
他的生物成绩相当好，所以上生物课的时候比较放松。
“不许抖腿，弄得我桌子都颤颤的。”
许小璃看了眼闲得慌的宋季桓，用笔帽精准戳他的膝跳反射区，突如其来的刺激令他险些踢翻课桌。
于是乎宋季桓换了个腿抖，是不靠近许小璃课桌的那只腿。
许小璃果然没再用笔帽戳他。
过了会，宋季桓依旧无聊万分。
他捏着笔尾，笔盖压桌，用该笔撑着下巴，握着笔的拳头滑落，放在拳上的下巴也跟着下滑。
男生在无聊的时候，干的事情基本都一个样。
就像是底层代码都一样似的。
宋季桓又斗鸡眼，前面同学的脑袋渐渐变为两颗，重叠的实体面积越来越少，他想看看能不能这样透视。
视野里，晃动的两颗后脑勺的虚像，发旋似化作吞噬光线的黑洞。
宋季桓想的很简单。
用眼睛将那脑袋的两道虚影彻底移开，没有任何交叠的地方，不就可以看到前面的黑板了吗！
好吧，结果自然是不能，现实世界的物理法则彻底击碎了他的中二幻想。
黑板只是随之减少了宽度，仍无法透视原先看不见的部分。
许小璃又瞥了眼，她默默记住暴龙兽的这一特征，想着回去记观察报告里面，这是新发现的一条。
“上课无聊怎么办，观察同学呗。”
宋季桓神经病似的自问自答，随后他东张西望。
前面有个人上课睡觉，看不见脑袋，像是具无头傀儡，教科书竖成的屏障后隐约能听到些轻微的鼾声。
上课睡觉还好说，但打呼噜可是大忌。
“以前我想弄个发明，上课时将脑袋固定到半空一个位置，看似在做题，实则可以睡觉。”
宋季桓由景抒情，他小声向坐在旁边的许小璃说，“还可以弄几条电流控制的线，用于使手指运动。”
他说着在草稿本上画出设计图，可伸缩支架搭配着仿生机械臂，轻薄到可以轻松藏进校服里。
许小璃又添上“防流口水装置”，并用笔尖戳皱纸面。
“我感觉这方案可能可行啊，单是受益群体就数不过来。”
“制造也没有什么难度，随便弄些竹条没准就能造，这算开创了一条先河了吧，应该没人卖这种东西。”
宋季桓注视草稿纸良久，越想他越觉得有搞头，这简首是本世纪最伟大的发明，足以改变万千学生命运！
“如果以后我成了大老板，一定不会忘了给你喝汤的。”
宋季桓认真画着大饼，只希望许小璃以后对自己好一点。
“好呀，那你最好发财早点儿。”许小璃的笔在两指尖来回摆动，“到时候全部孝敬主人我。”
“额…必须的。”
宋季桓干笑了几秒，随后偷偷从桌洞掏出半本小说，他小心翼翼将其翻开，眼珠像是要掉到地下去。
这本小说叫做《葬千江》，前期完全不吸引眼球，全文的节奏也是相当缓慢。
但他就喜欢这种风格的。
许小璃看了眼生物毕老师，不与宋季桓这家伙同流合污。
宋季桓偷看小说时从没被发现过，不像某些人，上课一偷写作业就老抬头，这不明摆着暴露自己吗？
翻动一页，宋季桓突然一愣，莫名想到一个很有哲理的问题。
他偷看小说是不是命中注定的一部分，那他反过来偏不看不就不是了吗，未来是不是就能因此改变。
于是宋季桓打算合上小说，但转而他又想到一个问题。
他刚才思考的过程，包括不看小说也是命运的一环，也是命中注定的，如果看了命运或许反而不一样。
宋季桓细思极恐，他感觉自己怎么想，都跳不出去。
“喂，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许小璃询问，“是不是在心里欺负我，把我欺负得很惨很惨的那种，小心今晚回去揍你。”
“我有病才这样吧。”宋季桓心底发寒，看变态似的看了眼许小璃的侧脸。
“人不会平白无故想象自己没有经历过的事情，所以啊许小璃，我怎么感觉你经常在心里虐待我呢。”
“………”
许小璃不说话，用力捏了捏小拳头，浅浅的青筋在细腻的肌肤下显现，像是漫画中生气的小符号。
“我没事想你做什么，恶心时才会呢，一想你吐不出来的就能吐出来，所以你很恶心诶。”
“哼，自作多情。”她最后总结了句。
宋季桓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他把自己刚才想的讲了一遍，尽量让自己的表达可以通俗易懂。
“暴龙兽，天天别想些有的没的，哪有命中注定这种东西。”
其实许小璃也幻想过一模一样的，以至于她还怀疑过世界是假的，世界是围绕她来转的。
这笨蛋是不是为了打消自己的怀疑，才说出来和她一样的想法？
许小璃也胡思乱想起来，毕竟从小跟幽暗主宰混的，说不中二都不可能，现在只是没小时候那么二。
“哪怕你真有命中注定这东西，那也只能是做主人的宠物。”
“哪有你这么不讲道理的。”宋季桓只感觉心累。
“反正，主人就是你的命中注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