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忙就这样悄悄的来了,月竹给晓梅的东西收拾好,就让建国把女儿送到老院,她实在是不愿瞅婆婆那张冷脸。
前段下了雨地里有墒,花生好拔,月竹弯着腰干的起劲,双手抓了花生棵子,向上一拔,一串花生破土而出,轻轻一抖,泥土簌簌落下,一颗颗淡黄色的花生长的结实而,煞是喜人。月竹摘下一颗,剥开皮,粉红色的花生仁安静的躺在里面,塞进嘴里甘甜鲜香,令人回味无穷。
建国来了地,两个人边说边干活儿倒也干的快,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唧唧唧唧”的蝈蝈儿叫,建国示意月竹别动,他轻轻的走过去,就看到了一只翠绿的蝈蝈,他轻轻蹲下来,双手合拢,迅速一盖便捉到了那只蝈蝈,拽了地头的狗尾草一穿,放在了拾花生的箩头里,花生地里蝈蝈最多,不大会那条狗尾巴草上便串了好几只。“回家了烧烧吃。”
“有几两肉,还不够塞牙缝呢!”月竹嗔怪道“咱爹跟建民一起干活吧?”
“嗯。”
“我一猜就是,夏天时天天给建民家薅草。”月竹的语气里便有了恼意。
女人心海底针,建国就想不明白刚刚还好好的说笑,一下子就能转到这上面来。他向来的策略低头不语干活忙,父母的偏心明眼人都知道,但他是儿子总不能火上浇油再说父母的不是,让月竹说上一阵她发泄完了就是了,月竹也不容易啊。
拔到快晌午,建国对月竹讲让她回家做了饭给他捎来些,他不回去在地里干活,也怕有拾花生的来地里偷拿。方圆几个村,只有林家庄的地适合种花生,沙土地种出来的花生又白又好,每逢出花生时常有外村的人过来拾,拿了锄头在出过的花生地里刨,也有漏的,捡出去给孩子们当零食。有的拾花生人便不老实,常常这边人出着花生,那边就有人跟着来了地,趁着你不注意连偷带拾的,所以每逢秋收大队总要组织人员护秋。
花生是好东西,全身都是宝,所以才舍不得糟蹋了,两个人薅着,出先看看花生蒂,有落的就用小铲子铲出来,争取颗粒归仓。
月竹便拍了拍身上的土,准备回家去。公公秋收前都说了,忙天活儿紧让他们跟着家里吃饭,月竹便径首回老院,准备吃完饭再给建国捎点去地。
还没到家先听到了晓梅的哭声,她加快了脚步,倒也没有多想,小孩子家的哭多正常,起码跟着奶奶,他们去地也放心。肯定是半天没见她又闹人了。
晓梅己经十个月了,正是满地乱爬学走路的时候,回到老院,月竹的心一下子就揪住了,晓梅额头上鼓了一个包,鼻青脸肿的还带着血,浑身泥土正一个人在院里坐着哭。孩子一见她回来,哭着就爬向她,月竹赶紧抱起女儿哦哦的哄着。
建国娘从灶屋探出头,“爬高上低的,猴的很这小妮,这不磕了头。我把面条擀好了,你来下吧!”
月竹还能说什么,抱着女儿进灶屋。灶屋里晓玉坐在坐笸里,晓川一边逗着妹妹,两个孩子倒是干干净净的。婆婆要接晓梅抱,晓梅怎肯,忙躲在了母亲的肩上。建国娘朝着她屁股上一打“不要我,那寻你妈吧!”她说着从坐笸里抱出晓玉出了屋。月竹心里不舒服,哄着女儿下了面条,却是吃不下去,望着女儿又是心疼又是难过。
吃了饭,又给建国下了点面条,舀了两勺子汤加上蒜汁,芝麻盐,算是一碗汤面条,盛进大碗里,拿了小点的碗扣在上面,找来蒸笼布西角绑好,这样饭汤也不会溢出来,放进篮子里,搁进两个杂面馍。望着女儿那张小脸,她抱起女儿便走出了家。
建国娘一见大儿媳拉着个脸抱着孩子,“月竹,把她搁这吧!”
月竹也不理她,径首往前走。
月竹走远,建国娘就跟随柱娘抱怨开了“你瞅瞅现在的媳妇脾气多大,那么点儿孩子那有不磕不碰的,我就容易,带着三个孩子给他们做好饭,让他们下地能吃个现成饭,你看看那脸能拉到天上去啊!”
随柱娘笑了笑“大媳妇还没怀上?”
“没呢,就这脾气还这么大,娘个腿,不让我领,我还省点劲呢。”
月竹憋了一肚子的气到了地里,喊建国吃饭。
建国看到女儿也是一阵心疼,顾不上吃饭先接了女儿,抱着哄了一阵。月竹铁青着脸“我回去就晓梅一个人坐在院里哭,你娘把老二家的两个带到灶屋看着做饭,这个连管都不管,你说说是不是过分?说孩子猴,她都不看!”
建国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月竹接过孩子让他快吃饭。“我不让她看晓梅了,我就把孩子带地里,也比跟着她强。”
“带个孩子咋干活,这是出花生,掰玉米咋办?不趁着这点墒赶紧把花生出了,晚两天还得一棵棵刨,多费劲。”建国觉得月竹有些小心眼,他虽然也心疼孩子,但磕碰是常有的事,这带个孩子咋干活?
“那你说说你娘,让她好好看着孩子,说一视同仁,心还是往老二家偏,敢是晓玉磕成这样,爱玲才不会像我这般好性。”
两个人正说着,就听到一阵吵闹声,两个人站起来,就看到林大富,建民还有村上的干部正在夺几个拾花生妇女的锄头,篮子,那几个妇女不依,正在拉扯着夺自己的东西。
“你们好好的拾我们没收你们东西干吗,拾是幌子偷才是真的,我们种点花生容易,这半天你们就弄半篮子的,少半袋的唬谁呢!我们可都亲眼看着呢,罚款10块,东西没收,让你们村干部通知你们家人来俺村大队部领人!”林大富洪亮的声音传来,命令建民几个推搡着那几个妇女离开。
“是该好好管管这些拾庄稼的,今中午这些人也不回家就在地里转悠,趁人不备就偷。”
“听说建民他们这些护秋的,每天补两块钱呢,人家爱玲就是有福气,爹在地里给人家干农活,娘在家给人家看孩子,建民还能得补助,好事都让人家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