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果然是大地方,街道宽,人也多,一街两巷的买卖多,形形色色的人更是不少。
无论是贩夫走卒,还是达官贵人,亦或是江湖卖艺,暗门生意,在这京城都有属于他们各自的一方天地,看似鱼龙混杂,实则界限分明。
身为单纯的江湖药士,花不忧并不懂这其中复杂,虽通过来到百花谷的各种人嘴里,听到过一些事情,但毕竟自已从未经历过,对一切还是抱着好奇的莽劲儿。
临别时金三针特意嘱咐过,在外无论是武功还是医术,都不可显露太多,人心难测,凡事多留心眼总没有错。
这话他虽记在心里,但此刻对于他来说,尚未遇到过任何人任何事,这样的警惕无从谈起。
花不忧在东市的一条小巷里,找了一个小院子,打算作为自已的落脚点。
房主是个开杂货铺的老板,有两院房子,大的前店后家,小的这院空置,便租给了花不忧。
安置好了住处,花不忧在城中闲逛,挑了间最大的酒楼,进去点了两道招牌菜肴,要了一壶酒。
小二将菜端上桌,花不忧啧啧称赞,到底是京城的大酒楼,这装菜的盘子,盛酒的壶,都如此精致。
各样菜尝了尝,真是色香味俱全,都是从前未曾吃过的,摆盘精细烹调讲究,不过那酒嘛,香是香,但总有一股子欲望的味道在里面,不似百花谷里自已酿的酒,饮之绵柔顺口,回味确是无欲无求。
赶路辛苦,这第一日,吃饱喝足便回小院休整,躺在床上计划自已接下来该如何做。
接下来的四天,花不忧将东南西北四面城区都走了个遍,大致探清了各种的药店、医馆以及人流密集程度,最后选定在西市天桥附近摆下自已的小摊。
这里人流多,生意容易做,其次,天桥附近总有各类杂耍,他好玩儿,没人光顾小摊,还能看看乐子。
第五天,花不忧在城墙根儿下的小摊支起来了,简简单单一张折叠桌椅,一条小脉枕,空白方子和毛笔墨盒,还有一卷银针。
小摊竖起一个招牌,上书五个大字,“百病皆能医”!
摊位支起来一整天,一个光顾的人都没有,他心中有些疑惑,莫非这京城的人,各个身强体健,根本不生病,一整天别说看病了,连在他摊前看一看的人都没有。
接着第二天、第三天,依然还是如此。
天桥杂耍的表演倒是看过瘾了,可惜自已的摊位一张不开。
紧挨着他的摆摊的,是个卖菜的老伯。到了第四天,花不忧忍不住问他:“老伯,这京城的人是都去医馆看病吗?信不过小摊的医术吗?”
老伯看他这懵懂的样,笑着说:“京城的人并不是都去医馆看病,外面的医摊看的人也很多,他们不是信不过小摊医术,是信不过你。”
花不忧十分不解。“信不过我?他们都没试过我的医术,就对我妄下定论啊。”
老伯觉得花不忧就是个外地来的傻小子,愣头愣脑的样子,可怜他摆摊一个子儿都挣不到,便对他说:“你看你这招牌上写的什么,百病皆能医,你再看看你这样子,年纪轻轻,似是都学了没几年医术的样子,就敢说百病皆能医,一看就是夸海口,别说别人,我都不信你。”
花不忧这才明白为何自已在城墙下坐了三日,都未曾有人光顾,原来在世人眼里,年迈的老大夫才显得医术高明,他们这些江湖中的药士,是外面根本不了解的存在,哪怕他再有本事,到了世俗之地,也得遵循这里的法则和眼光。
当天回去,花不忧就把招牌改成了“神医妙圣手亲传 医不好不收钱”,然后,给自已买了一个戴面纱的斗笠,第二天出摊便是这番装束,没人知道神医妙圣手是谁,只觉这名头来历大,同时也没人看清他的脸,能看清的,只是“医不好不收钱”这几个字。
别说这招还挺管用,快到晌午时分,小摊来了第一个看病的人。
那是一彪形大汉,一身粗布衣衫,有些地方还打了补丁,膀子结实极了,面相也透着凶狠,只是,那凶狠之中似是带些隐忍之色。
大汉坐下,粗声粗气的说:“大夫,我身子有些不爽,跑了几家医馆都治不好,我看你这招牌写着什么神医妙圣手亲传,你来瞧瞧,若是看不好,那你就是骗子,你们这些大夫就都是骗子。”
这人一来就口气生硬,气势汹汹,花不忧心想,这是砸摊来了。
便问道:“这位大哥,身子哪里不舒服了?”
大汉站起来,小心翼翼的撩起衣服,只见那腰间一串水泡明晃晃,花不忧欲摸一摸,大汉赶忙往后躲闪。
“你别碰!疼得紧,衣裳都挨不得!”
花不忧只得把手收回,问道:“你这水泡多少日子了?”
“十余天了,跑了几家医馆,都是开药吃,吃了好多副药,一点不见好,一群庸医,都是骗人买药的。这水泡破一处,水粘在身上,另一个又发起来,一个连一个,就成了现在这副样子,日夜里不停地疼,疼煞我。”
听完大汉的描述,花不忧心中大致有了答案。
“如果我没看错,你得的病叫‘蛇缠腰’,我先为你把把脉。”
一番诊脉后,花不忧更加确定了自已的判断。
“这病是因为身子空虚才得上的,别看你这膀大腰圆的,平日里干的应该是苦力活儿吧,一日三餐怕是也饮食简陋,耗费的身体精气神比进补的多得多,长此以往空有一具大身量,实则内里空虚。如果我没猜错,你这几个月来,也感染了多次风寒吧,这都是前兆。”
花不忧一番话,彻底把那大汉镇住了,这些都是之前的大夫没有说过的,那些大夫都按照皮肤病为他开药诊治,只有花不忧,一口气将他的许多状况都说了出来。
大汉顿时没了刚才的气势汹汹,转而一副哀求姿态。
“神医,我刚才言语冲撞,请您不要见怪,实在是疼痛难忍,久病不愈,这才心浮气躁说出那些话,还请神医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