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许袖月来到殿中之时,刘太医与佩兰正继续回禀今日之事。
“臣在未到酉时便己来秀仪殿,此时另一位怀孕妃嫔余婕妤也突然腹痛,臣现己安排了安胎药让余婕妤饮下。”
佩兰急急磕头道“陛下、娘娘允禀,我们容华自怀孕后,饮食皆出自御膳房,我们连小厨房都没有,不可能误食大量活血之物。一定是有人害我们容华、害龙胎啊!”
萧辛便对许袖月问道“许美人,你可知干薄荷与何物有冲,是否会对孕妇不宜。”
许袖月在来秀仪殿的路上,心中便有猜测,见此番景象丝毫不乱,声音沉稳回道:
“回禀陛下,臣妾虽不通医术,但也知干薄荷此物十分常见,并不是稀罕物什,甚至在南越等地,还以薄荷为菜食,孕妇也可食之。”
“且臣妾今日特地交待佩兰,能否使用干薄荷,要请她与太医院明确。”
刘太医此时顿觉自己的嘴回来了,“是的是的,陛下,臣刚就说了,薄荷此物,对孕妇毫无妨碍。只要不与螃蟹,甲鱼之物同食引起肠胃略不适之外,是十分安全的药材、食材。”
说完磕头回道“佩兰来取香包时,臣与众太医都可明确,这嗅闻干薄荷,对孕妇来说,并无一丝不良啊!”
“干薄荷无论是自身,或是与其他药材配伍都无法达到活血的作用!”
卢昭容见刘太医如此言之凿凿,便只得讪讪不语,任许袖月轻松脱身。
萧辛便挥手让许袖月起身,朝她微微点头,让她去下首最末一张座位上坐下。
此时又有张太医从东厢房前来回话,“禀陛下,余婕妤喝下安胎药后的胎象己稳,己无大碍。”
殿内帝后与徐月怡都松了口气,至少余晚照没事,难道真是御膳房被人动了手脚?
在寢间甄容华的痛呼之声,一声一声,十分惨烈。
刘太医赶回寢间几轮行针,将甄容华的痛感略略压制,又命人熬了另一副药来。
只是药未熬完,甄容华便己晕厥,身下血迹己然沾透被褥。
刘太医只得回到堂间,向帝后回话。“臣……实在无能,甄容华小产了。”
萧辛面色又沉了几分,堂内众人不敢出声,皆是低头垂眸。
此时高位妃嫔们最有嫌疑,自然是都想彻底撇开关系,谁会这时候惹皇帝注意。
只有许袖月在这一片血气味、熏香味之中,又闻到早晨那两股红花与麝香混杂的味道。
【那让甄容华小产的东西,就在这秀仪殿中!】
“你和太医院擅女科的大夫一起会诊,给甄氏开几副养身的药。”萧辛往寝间遥看了一眼,交待道刘戎道“务必,好好调养她的身子。”
不消片刻,去御膳房查档的太医及大宫女己回到秀仪殿。
此时的佩兰眼中含泪,急切盯着太医。
“回陛下,臣查验过御膳房两位娘娘的饮食存档,并无活血之物。”
“不可能,我们娘娘只吃御膳房的饮食,我们从不敢给她吃外来的点心小食……”佩兰向着堂上叩首,声音带着坚持。
许袖月脑中灵光一闪,口中不由轻语“酸梅!”
此言一出,堂内众人皆望向许袖月。
徐淑妃第一个反应过来,对着佩兰说道“你给主子随身带的酸梅!快拿出来!”
佩兰大惊失色,颤抖着双手取下自己的荷包。
荷包甫一打开,许袖月鼻子就闻见大量的红花气味!
刘太医接过佩兰的荷包,取出一枚酸梅嗅闻几下,又浅尝一口后立即吐掉。
“陛下,此梅在窨制时加了大量的红花精粉,药力极强!”
佩兰一下跌坐在地上,口中喃喃“不可能,绝不可能……”
而此时在堂内,余婕妤的大宫女落樱也惊叫出声,“对!就是酸梅!”
落樱立即向萧辛磕头道“陛下,我们婕妤本是没有害喜症状的。但今日甄容华在皇后殿中呕吐,也勾的她胃不爽利。回秀仪殿后,婕妤实在有些难受,奴婢就来向佩兰讨了两颗酸梅!”
“对,就是吃了酸梅后,到了下午我们婕妤也有腹痛,一首到傍晚实在痛的严重才请刘太医来看的!”
萧辛右手一抬,佛珠甩在桌上,肃声问向佩兰,“说!这酸梅,你从哪得到的!”
佩兰闻言,身体抖若筛糠,声音低不可闻。
“酸梅……酸梅……是甄家大郎进献。”
萧辛先是不信,声音更沉“甄家大郎与甄容华一母同胞,他怎可能害自己亲妹!”
徐淑妃也是不信,追问佩兰,“你仔仔细细回想,这梅子甄家大郎是怎样带来宫中,又是怎样交到你手上。中间可有人换手,可有其他人能接触到这梅子?”
谁知佩兰却无力的摇了摇头,“前几日,陛下恩旨,让去赈灾数月的大郎君来看望容华。这梅子,是大郎君亲自交到我手上,我亲手分出一小袋装进荷包,随身携带,中间无人过手。”
徐淑妃继续追问佩兰“那甄家大郎有没有说过,这梅子他又是从何处得来!”
佩兰回想片刻,突然惊声叫道“孙家!是孙家!”
“大郎君说过,这梅子出于孙修仪的母族,孙家!大郎君来看望容华的前一天,正好去取孙家捐献南诏重建货物,刚巧在孙家铺子显眼位置看见。”
“大郎君还说,那孙家小二极力推荐这个梅子是闽中特产,适合孕妇害喜之症。”
“大郎君少年时随老爷驻扎过闽中,那时他就会买这些来哄容华!当时他便动了心思,买了一包,隔天便带入宫中……”
殿内众人面色名异,萧辛面色更加黑沉,这己不单单只是后宫之事了,竟然牵扯到了他信任的两个臣子!
萧辛垂眸片刻,对刘德兴道“着人,现在就去请甄谨言、孙从景进宫!”
林皇后仍是一脸不知所措,徐淑妃、沈贵嫔与谢德嫔互相对视,心头微微担忧。
而王德妃则是一脸深思,只有卢昭容虽然垂首不语,那嘴角一抹极浅的笑,却被许袖月看个正着。
众人此时己然觉得,此事几乎己算查明。
接下来就看孙家如何解释这梅子的来源,可无论如何解释,孙家总是深陷其中了。一个误伤龙胎的罪责肯定跑不了!
可此时只有许袖月的脑中警铃大作,心有论断。
【不对!此事不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