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这世上竟有如此惊才绝艳的少年人,寻常武夫梦寐以求的金刚指玄两境竟是一点都舍不得多待, 一入武道 便是那大天象境!”
怜星闻言娇声道:“姐姐,我怎么觉得有些夸大其词?”
“这个陆沉才多大,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而己,上武当山后便把自己关在藏书阁里死读书,练武修道都不曾有!”
“什么道法高如龙,拳剑世无双,我看啊,没准是武当故意在给陆沉脸上贴金,好把推出去跟龙虎山天师府打擂 台 ! ”
大明与离阳毗邻,移花宫对于离阳江湖并不陌生。
说来也是凑巧,北凉境内有座武当山,大明亦是有武当派。
不过大明的武当派乃是武林神话张三丰张真人所创,至今不过百年。
而北凉的武当据说是吕祖八百年前留下的传承,是当之无愧的道教祖庭。
邀月摇头道:“妹妹,你想差了。武当与龙虎山不同,我听闻武当山上人人修清净,从无飞升之人,但武当山的道 人却是个个得道,不可轻慢。”
“至于这陆沉的境界实力,连北莽江湖的两位武道大宗师都死在了他的手中,难道还不能证明吗?”
邀月肃声道:“剑气近黄青,乃是一位有望成就陆地剑仙的剑道大宗师,而那铜人师祖,在北莽江湖的地位仅次于 拓跋菩萨!”
“ 一日之内,两人皆被陆沉所杀,乃是无数江湖中人亲眼所见。”
怜星想了想,道:“姐姐,要是真按你所说,这陆沉当真能以天象境逆斩陆地神仙,可他一个少年人,是怎么做到 的 ? ”
“难道说,只是读了十年书,就能拥有如此恐怖的武道实力?”
邀月笑道:“妹妹,你有所不知。三教之中,皆有顿悟一说,武当既为道门,陆沉读书入道,也算不得上什么稀奇 事。”
“就比如咱们大明的张三丰张真人,跻身一品后,整整二十年修为寸步不进, 一朝顿悟便是大天象境,再十年,便 是陆地神仙了。”
“不过……”邀月话锋一转,语气中流露出几分敬佩,“陆沉能够在一朝之间, 一步跻身大天象境,确实是前无古人, 后无来者!”
怜星点了点头,眨了眨美眸,道:“姐姐,让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见一见这个陆沉。”
“ 一位大天象境的少年,能够斩杀陆地神仙的存在,还真是让人好奇啊!”
大秦。
咸阳宫内,赢政霍然起身,望向站在下方的丞相李斯,震惊道:“这陆沉当真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李斯点头道:“正是。此子五岁上武当,读书十年一朝入道,一步跻身大天象境,同为天象境的黄青,拥有陆地神 仙境界的铜人师祖,皆被此子所杀!”
“而且根据北凉那边传回来的消息,陆沉对战铜人师祖这位陆地神仙,自始至终都呈现出碾压姿态。”
“铜人师祖以力证道,却被陆沉硬生生地打消修为境界,最终身死道消时,天道雷劫尚未降下,便被陆沉出拳毁 去 ! ”
赢政十二冠冕后的面容愈发神色凝重,沉声道:“也就是说,陆沉以天象境斩杀陆地神仙,并没有发挥出他全部的 实 力 ? ! ”
李斯并未回答,而是将目光投向站在一旁的一位佩剑男子。 “这就要问盖先生了!”
盖聂见赢政也看向他,这才缓缓开口说道:“陆沉与黄青问剑之时,以指玄剑术破去黄青的天象剑,最后斩杀己经 跻身陆地剑仙的黄青时,那一剑止步于天象境。”
“就剑道而言,陆沉确己登峰造极。”
“与铜人师祖那一战,陆沉不曾出剑,仅以拳法对敌,打得铜人师祖从陆地神仙沦为凡夫俗子,可见陆沉在以力 证道这条路上走得比铜人师祖还要远!"
早在来见赢政前,盖聂便己经知晓这两场大战的全过程,此刻他微微沉吟道:“陆沉接连两场大战,还能拳毁天 劫。”
“依臣下之见,陆沉确实隐藏了实力!”
盖聂向来真知灼见,若是没有把握的话,他是不会轻易说出口的。
赢政重重吐出一口气,问道:“若是盖先生踏入陆地神仙境,可有把握胜过陆沉?”
盖聂如今己经是天象境巅峰修为,距离陆地神仙境界不过一线之隔,更准确地说,是己经一只脚踏入了陆地神仙境 界!
盖聂想了想,道:“若是切磋,胜陆沉不得;若是分生死,我死,陆沉活。” 闻言,赢政与李斯皆是皱起眉头。
连切磋交手都无法战胜陆沉,盖聂这一结论是他们根本没有想到的!
要知道盖聂师承鬼谷,有剑圣之名,等他跻身陆地神仙,便是诸子百家的宗主也奈何不了盖聂。 可面对陆沉,盖聂却是自认不如,甚至等他跻身陆地神仙都无法胜过陆沉!
嬴政沉默良久,最终沉声说道:“命罗网严密监视北凉武当,一有关于陆沉的消息,便即刻来报!”
一太安城中,赵家皇帝坐在龙椅上, 一位身穿大红蟒袍的宦官站在身前。
宦官身着蟒袍,乃是赵家皇帝钦赐,可见此人定然是赵家皇帝心腹中的心腹!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这位满头白发的宦官,便是统领太安城十万宦官二十余年,与北凉王徐骁,黄三甲黄龙士并称 春秋三大魔头的人猫,韩生宣!
又称韩貂寺,太安城明面上的守城人,最擅指玄杀天象,被誉为“陆地神仙之下韩无敌”!
韩生宣躬身道:“启禀陛下,赵勾己经探明,陆沉确是大天象境,黄青与铜人师祖己死于此子之手。”
“且陆沉与北凉王府之间确实结怨,赵勾潜伏北凉的暗探亲眼见到,北凉世子徐凤年重伤下武当,至今还在王府中 休养!”。
“出手之人便是陆沉,甚至据说陆沉那日本想取徐凤年性命,似乎被人所阻,便重伤徐凤年!”
赵家皇帝闻言遗憾道:“可惜,若是徐凤年死于陆沉之手,朕便可以真正高枕无忧了!”
韩生宣低头不语,神色亦是有些惋惜。
自徐骁封王北凉之后,北凉便一首是离阳朝廷的心腹大患。
北凉铁骑甲天下这句话可不是随便说说的,不管徐骁有没有谋反的心思,对离阳来说,徐骁有谋反的实力就己经足 够了!
所以才会有当年那场京城白衣案。
所以这二十余年以来,离阳朝廷才会处处针对北凉,阴谋阳谋不知用了多少。 而京城白衣案的缘由,便是因为徐凤年的出事,给了徐骁谋反的理由。
即便徐骁那时候并没有谋反之意,可谁能保证,等到徐凤年长大,徐骁不会为了自己的亲生儿子,从赵家皇帝 屁股底下夺走那张椅子?
而且那位己经逝世的北凉王妃,彼时己经触碰到了陆地神仙的门槛,若是让她就此踏过去,那徐家岂不是要多一位 盖压江湖的女子陆地剑仙?
再加上徐骁手中的三十万北凉铁骑,可以说离阳天下是要继续姓赵还是改姓为徐,都在徐骁一念之间! 随着徐凤年的长大,北凉与离阳之间愈发不可调和。
离阳朝廷费尽心思,好不容易想到一条计策,将徐凤年招为驸马,召其入太安城为质子,可徐骁转眼间就把徐凤年 派出去游历江湖,三年方归!
在赵家皇帝看来,这便是大逆不道!
而赵家皇帝惋惜之处便在于,若是徐凤年真的死在陆沉手里,徐骁后继无人,北凉就算势力再大,实力再强,等徐 骁一死,终归是要分崩离析的!
到时候无论是拆分北凉,还是换人去执掌北凉铁骑,对赵家皇帝来说,都要比北凉姓徐要好太多太多了!
最重要的是,离阳朝廷还用不着承受徐骁的报复,因为陆沉根本不是离阳朝廷的人,杀徐凤年更不是离阳的算计!
想到这,赵家皇帝愈发觉得遗憾,心道陆沉要是脾性再烈一点,他这桩存在二十余年之久的心腹大患便可以就此解 决了!
不过陆沉虽然没有杀徐凤年,却也将其重伤,赵家皇帝还是很开怀的,尤其是在听说北凉王府不仅没有报复,还将 听潮阁秘籍都送上武当后,更觉得内心十分舒畅。
跟北凉针锋相对了这么多年,见徐骁难得吃了这么一回瘪,赵家皇帝岂能不高兴?
只是笑过之后,赵家皇帝却若有所思地说道:“武当在北凉境内,离北凉王府不过数十里之远,按理说武当与北凉 应当相亲才是`」。”
韩生宣点头道:“在此之前,北凉王府与武当山的关系确实走得很近,而且徐凤年与武当那位年轻师叔祖洪洗象, 很是亲密。”
赵家皇帝皱眉道:“朕疑惑之处便在于此,那陆沉为何会对徐凤年起杀心?他的师兄弟们都亲近北凉,陆沉却这般 作为,实在是让人不解!”
韩生宣道:“赵勾探得,陆沉与徐凤年初见之时,曾说过一句话,上山练刀可以,传功不行。许是问题便出在了这 传功二字上。”
“传功?”赵家皇帝疑惑道:“传什么功?”
韩生宣沉思片刻,道:“据元先生所说,应当是北凉王府要求武当掌教王重楼将一身大黄庭修为传与徐凤年!”
“陆沉与王重楼师兄弟情深,不愿王重楼传授大黄庭后寿数大减,便拒绝北凉王府,徐凤年不肯,于是便大打出 手 ! ”
赵家皇帝这才恍然,颔首道:“既然是元先生所说,事实应当便是如此。”
“既然陆沉与北凉王府因为大黄庭一事闹成这样,若是能够将陆沉招揽至太安城,岂不是一大助力?”
赵家皇帝眼前一亮,越说越觉得可行,“小小年纪便己经是大天象境,假以时日,陆地神仙境界必定是陆沉的囊中 之物!”
“只要陆沉能够为朕所用,就算不能制衡北凉,拿来驾驭江湖也是极好的!”
韩生宣听得赵家皇帝此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看到自家陛下难得露出这等兴奋模样,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 “去问一问元先生,有无法子能够让陆沉入太安城为朝廷效力!”
赵家皇帝并没有注意到韩生宣的异样,大手一挥道:“只要陆沉答应,朕可以付出任何代价,让武当取代龙虎山成 为道教正统亦无不可!”
韩生宣躬身应是,旋即退出大殿,往皇宫深处走去
一处亭台中,一位儒士正坐在那里,有一口没一口地饮酒。
当韩貂寺出现在这里时,儒士只是转了转头,面对这位离阳第一权宦,并未起身,甚至连点头致意都没有。
韩生宣似乎早己习以为常,没有任何不满,反倒是对儒士微微躬身道:“陛下请先生想尽一切办法,务必要将陆沉 招揽入太安城。”
儒士饮酒的动作微微一滞,皱起眉头,言语含糊不清地说道:“是谁向陛下进言献策?” 韩生宣摇头道:“是陛下忧心北凉之患,想以陆沉制衡徐家!”
儒士沉默不语,摇头道:“回去告诉陛下,此事元本溪无能为力!” 半寸舌元本溪,离阳赵室当之无愧的谋主!
韩生宣闻言却并未离开,而是看向元本溪淡淡地说道:“陛下对招揽陆沉一事极为上心!”
言下之意,是赵家皇帝认为有陆沉和北凉的恩怨摆在那里,离阳招揽陆沉应当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元本溪如此轻易地拒绝,就算他被尊为帝师,也会被赵家皇帝视为不肯出力!
元本溪闻言叹息一声,不再言语。
韩生宣见状,知道这位帝师是默认了,便不再开口,转身离开。
待韩生宣走后,元本溪这才重新提起酒杯,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既然过来了,躲在背后偷听可不是儒家君子所 为。”
一位中年文士出现在亭台之中,随意地坐在元本溪对面,毫不见外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笑道:“你说皇帝陛下怎 么想的,凭什么认为陆沉与北凉结怨,就一定要投靠离阳?”
元本溪平淡道:“. Ⅱ如鲠在喉二十余年,换做是你,也会有此念头。” 中年文士微笑道:“那就要自讨苦吃喽!”
元本溪看了一眼中年文士,嗤笑道:“被自己的女儿视为必杀之人,这滋味就很好受?” 中年文士笑容不减,眼底深处却闪过一抹寒意,道:“意料之中罢了。”
元本溪的心情似乎一下子好了起来,道:“那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女儿的心被人偷走,也可以无动于衷了?” 中年文士终于收敛起笑意,缓缓开口说道:“此言何意?”
元本溪笑道:“赵勾传来消息,被你当儿子看待的南宫仆射上武当后,便一首与陆沉在一起。”
“北凉王府将听潮阁武库中的秘籍送上武当,便是陆沉要求的,除了是为了你女儿之外,我想不出第二个理由。”
元本溪看向中年文士的目光带上些许戏谑之意,道:“自从南宫仆射与陆沉切磋一场后,中间只下山回过一次北凉 王府后,便与陆沉再无分开之时。”
“黄青问剑武当,也是南宫仆射借刀与陆沉!”
元本溪笑道:“本来我觉得你运气不算很好,但能有陆沉这么个女婿,我倒是有些羡慕你了!”
中年文士神色看不出喜怒,但隐藏在袖中的双手却是握起拳头,平静道:“这都与我无关。”
元本溪点头道:“也是,你都不认自己女儿的,自然不能指望陆沉把你当岳父,我只是没想到,你谢飞鱼竟 是要死在‘自家人’手里级。”
飞鱼是字,而中年文士的姓名,则是谢观应,南宫仆射的生父! 谢观应冷笑一声,道:“不过是杀了一个铜人师祖而己!”
元本溪微笑道:“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谢观应看向面前这位离阳帝师,“你都己经自顾不暇,还有空来为我操心?” “若是放在十年之前,就算韩生宣如此说,你也不会改变想法吧?”
“堂堂元本溪,居然也要看皇帝脸色行事了,真是可悲可叹!”
其实无论是元本溪还是谢观应,都不能用简简单单的的“谋士”二字为两人盖棺定论。 元本溪听着谢观应毫不留情的戳心窝子话语,神色不变,仍旧端坐饮酒。
但这并不代表这位离阳帝师内心没有半点波澜。
事实上正如谢观应所说,赵家皇帝对他的信任在这些年里己经在慢慢消褪。 伴君如伴虎。
毕竟能坐在那张龙椅上的,就没有谁是不多疑的,这是皇帝的本性,要是想让皇帝去毫无保留地去信任一个人,那 是根本不可能的!
元本溪当年能够让赵家皇帝说出“愿为元先生之牵线傀儡”这句话,己经是难能可贵了。。 但今时不同往日,彼时赵家皇帝才登基上位,处处离不开元本溪的出谋划策。
然而如今离阳赵室己经坐稳了天下,要是再继续当一个牵线傀儡,赵家皇帝显然是不愿意的。 对此元本溪早就有所预料,所以当这一天真正到来之时,他表现得十分平淡。
既然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那也就无所谓失望与否了。
只是这么多年以来,元本溪己然是将自己和离阳赵室牢牢地绑在一起,就算是他想抽身后退也做不到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在韩生宣表述皇帝旨意之后,元本溪便会明确地表示招揽陆沉绝不可行!
但正如谢观应所说,如今的元本溪,却是不能再如此首白地拒绝赵家皇帝了。 元本溪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眼底深处浮现一抹叹息之色。
有关陆沉的所有消息,他作为掌控赵勾这一离阳最大暗谍机构之人,是最先看到的。 经由韩生宣呈给赵家皇帝的那份关于武当陆沉的折子,也是元本溪亲手归纳整理出来的。 正是因为如此,元本溪比赵家皇帝更清楚陆沉是个什么样的人。
还只是个少年便拥有大天象境的修为,甚至能够做到以天象境逆斩陆地神仙,陆沉那一身惊天动地的武道实力确实 是令人感到难以置信。
但元本溪最看重的,却是这位少年人被实力所遮掩住的心计城府! 陆沉重伤徐凤年,将其驱逐下山,听起来就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要知道武当山可是在北凉境内,距离北凉王府所在的凉州城不过数十里之遥。
陆沉敢如此对待徐凤年,甚至还毫不掩饰自己对这位北凉世子的杀心,凭他一人之力,就能让北凉王府忍下这奇耻 大辱吗?
北凉王徐骁,毒士李义山,可从来不是什么好相与之辈,更何况徐凤年对他们来说, 一个是亲生儿子, 一个是亲传 弟子。
难道徐骁和李义山就只是因为顾忌陆沉的武道实力,就对陆沉想杀徐凤年这件事视而不见吗!
忌惮陆沉的实力是一方面,肯定还有别的原因,让徐骁和李义山不得不忍气吞声,甚至还要将听潮阁武库的武学秘 籍送上武当作为“赔罪”!
若陆沉只是一个以力降人的武夫,怎么可能让徐骁和李义山做出如此让步!
元本溪眯了眯眼,赵勾探听得到的消息中,陆沉与北凉王府的接触,只有李义山与南宫仆射上武当,南宫仆射回王 府这两次经历。
至于再多的消息,赵勾无法打探得知,元本溪也就无从推断了! 但元本溪可以确定的是,陆沉绝非那种只知道打打杀杀的鲁莽之辈!
既然对徐凤年起了杀心却未首接对这位北凉世子痛下杀手,或许是因为陆沉早就想到离阳朝廷会因此坐收渔翁之 利,陆沉这才没有选择为他人做嫁衣!
而如今赵家皇帝仅仅是因为陆沉与北凉王府“水火不容”便对他起了招揽心思,在元本溪看来实在是太过天真了!
与北凉王府结怨的江湖强者多了去了,这些年离阳朝廷也不是没对这些人有过招揽之举,可最后成功了的能有几 个?
再说了,就算元本溪不反对,派人去武当招揽陆沉,陆沉就答应了?
武当的道士要是这么容易招揽,那如今被离阳朝廷封为道教祖庭的,就不是龙虎山天师府,而是武当山了! 在元本溪看来,与其招揽陆沉,还不如试着让武帝城王仙芝为朝廷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