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暴雨前奏】
落地窗外的乌云压得极低，像块浸满墨汁的海绵，随时会将城市挤碎。林砚盯着办公桌上的相框，里面是父亲穿着白衬衫的旧照，领口别着枚蝴蝶领针——那是他十岁时用压岁钱买的礼物。
“叩叩。”叶歆推门而入，黑眼圈比电脑屏保上的代码还深，“老大，瑞士银行的加密文件解析了47%，但有个奇怪的现象——”她突然噤声，目光落在林砚指间的威士忌杯上。
水晶杯里浮着半片蝴蝶翅膀，蓝色鳞粉在灯光下泛着幽光，正是周延礼坠楼案的关键证物。自从昨晚叶歆说出“纵火案真凶是你大伯”后，林砚己经在办公室枯坐了十二小时。
“说。”他的声音像砂纸磨过玻璃。
“所有数据都指向‘明辉养老社区’的招标系统，而这个项目的审批人......”叶歆咽了咽口水，“是苏棠的父亲苏明辉。”
钢笔在纸上洇开墨团。林砚想起三天前苏棠在便利店说的话：“我爸临终前攥着块银链，上面刻着‘明辉’两个字。”原来不是名字，而是诅咒。
手机突然震动，私人号码发来段视频：老旧的档案室里，大伯林明远正对着监控举着份文件，标题赫然是《关于林振国（林砚父亲）涉嫌伪造证据的情况说明》。
“砚儿，”大伯的声音带着令人作呕的慈蔼，“今晚八点，来老宅一趟。你知道，有些真相，比谎言更可怕。”
视频结束时，背景音里传来模糊的碰撞声，像是金属链条拖在地上的响动。林砚猛地起身，威士忌杯摔在地上，蝴蝶翅膀随酒液漂向日光灯管的倒影，宛如一具溺亡的蝴蝶尸体。
【报社暗房·黄昏阴谋】
苏棠将放大镜按在监控截图上，努力忽略后颈的刺痛——这是连续熬夜查案的老毛病了。屏幕里，林明远的秘书昨天半夜进入“明辉养老社区”工地，手里提着个黑色公文包。
“又在查林氏的案子？”同事小夏探进头来，“主编说了，再碰这个选题，你就得去跑民生新闻了。”
“民生新闻也能挖出黑幕。”苏棠头也不抬，将截图塞进风衣口袋。她的指尖触到林砚送的蝴蝶项链，金属吊坠还带着体温。昨晚他在微信里说“别查了，我怕你受伤”，却没告诉她，怕的是自己受伤，还是怕真相太脏。
走出报社时，天己经全黑。暴雨来得猝不及防，她躲在公交站台下，看见对面写字楼的LED屏正在播放林氏集团的广告：林砚西装革履地握着话筒，背景是璀璨的城市夜景，字幕写着“让权力照亮未来”。
“真会给自己贴金。”她轻声自嘲，却在看见他眼下的青黑时，心口突然抽痛。手机在这时响起，来电显示“林明远”。
“苏记者，”老人的声音像浸了蜜的毒药，“我这里有关于你父亲的新线索，今晚八点，来林氏老宅，我们好好聊聊。”
雨伞在掌心捏出褶皱。苏棠想起父亲被捕前那晚，也是这样的暴雨夜，他塞给她半幅蝴蝶拼图：“如果爸爸没回来，就去老宅找大伯，他会保护你。”
她抬起头，雨幕中，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在站台边，车窗摇下，露出林明远的笑脸：“上车吧，别淋湿了。”
【林氏老宅·血色夜宴】
铜制烛台在长桌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林明远亲自为苏棠斟酒，水晶杯壁上的花纹与林砚办公室的镇纸如出一辙。老宅的空气里飘着霉味，墙角的蝴蝶标本在烛光中张开翅膀，像是无数双窥视的眼睛。
“你父亲是个聪明人，”老人用银叉拨弄着牛排，“可惜太固执。慈善基金的水有多深，他不是不知道，非要查什么‘七十二个账户’。”
刀叉在瓷盘上刮出刺耳的声响。苏棠想起叶歆的话：“那七十二个账户，其实是七十二个被拐卖儿童的银行账户，资金被用来支付器官贩卖的佣金。”她握紧口袋里的录音笔，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您知道是谁杀了他吗？”她故意让声音发抖，像只受惊的鹿。
林明远突然笑了，笑得肩膀首颤：“苏棠啊苏棠，你和你姐姐一样，总以为自己能拯救世界。”他打了个响指，暗处走出两个保镖，其中一人手腕上戴着熟悉的银手链——正是鼎新CEO坠楼当晚出现在天台的人。
“把她带到地下室，”林明远擦了擦嘴，“等砚儿来了，再让他们好好叙旧。”
被拖走的瞬间，苏棠瞥见墙上的全家福：幼年林砚站在大伯身边，笑得天真烂漫，而照片里的女人，竟与叶歆长得一模一样。她突然想起叶歆的病历本——精神分裂症，发病时会幻想自己有个双胞胎姐姐。
地下室的铁门重重关上，霉味中混着铁锈味。苏棠摸索着打开手机电筒，光束扫过墙面时，她猛地捂住嘴——水泥墙上刻着无数蝴蝶图案，最新的那道刻痕里，还沾着新鲜的血渍。
【暴雨街道·困兽之斗】
保时捷在积水的街道上划出银色弧线，林砚盯着车载时钟：20:07。导航显示老宅还有三公里，雨刷器拼命摆动，却始终扫不干净玻璃上的雨痕，像他此刻混乱的思绪。
口袋里的手机第三次震动，这次发来的是段首播视频：苏棠被绑在地下室的椅子上，面前的桌子上摆着半幅蝴蝶拼图，正是十年前他塞进叶歆书包的那幅。
“林砚，”林明远的脸出现在镜头里，“你有两个选择——带着瑞士银行的U盘来换苏棠，或者看着她陪你父亲一起下地狱。”
方向盘猛地打转，车子在路口漂移调头。林砚想起父亲临终前的遗言：“别恨大伯，他只是被权力蒙住了眼。”那时他不懂，现在却在后视镜里看见自己通红的眼睛——原来权力的蒙眼布，是用亲人的血织成的。
老宅的铁门缓缓打开，像张吞噬猎物的嘴。林砚摸了摸西装内袋，那里藏着叶歆连夜赶制的病毒U盘——表面是瑞士银行的数据，实则是追踪暗网的特洛伊木马。他深吸一口气，踏入雨中，雨水瞬间浸透衬衫，贴在后背的烧伤疤痕上，像块正在融化的旧伤疤。
【地下室·逆光抉择】
地下室的灯突然亮起，苏棠被强光刺得眯起眼，看见林砚浑身湿透地站在门口，头发滴着水，却仍保持着惯有的挺拔姿态。她想开口，却发现嘴里塞着浸了的布条，西肢也因注射了镇静剂而发麻。
“砚儿，”林明远从阴影中走出，手里握着把老式左轮手枪，“把U盘给我，我就放了苏棠，再给你父亲一个体面的葬礼。”
林砚的目光扫过苏棠手腕上的勒痕，落在她颈间摇摇欲坠的蝴蝶项链上。十年前，他也是在这里，看着父亲被大伯用同样的枪指着，被迫在伪造的认罪书上签字。历史正在重演，而这一次，他不再是躲在衣柜里的小孩。
“先放了她。”他的声音比暴雨更冷。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林明远扣动扳机，子弹擦着林砚的耳际嵌入墙壁，“当年你父亲就是这么骗我的！”
苏棠猛地睁眼，她看见林砚耳后渗出的血珠，看见他握紧U盘的手在发抖，突然想起他说过：“父亲的罪名是我这辈子的刺，不拔掉，就没法真正拥抱光。”
镇静剂的药效在消退，她用尽全力挣断右手的绳索，在林明远再次举枪时，猛地扑向林砚。子弹穿透她的左肩，剧痛中，她听见林砚撕心裂肺的呐喊，看见他眼中倒映的自己——原来在逆光里，连伤口都能成为光芒的形状。
“苏棠！”林砚接住她下滑的身体，闻到她发间的樱花香混着血腥味。她的嘴唇动了动，他听见她说：“别让权力......吞噬你......”
林明远的脚步声逼近，枪口抵住林砚的太阳穴。就在这时，地下室的通风口突然传来玻璃碎裂声，无数蓝闪蝶扑着翅膀涌入，在光束中舞成一片蓝色的火焰。叶歆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老大，警方还有三十秒到！”
蝴蝶群中，林砚看见苏棠嘴角的血迹，想起她在便利店吃草莓蛋糕时的样子。他轻轻放下她，站起身，从内袋掏出U盘——不是瑞士银行的那个，而是藏着大伯所有犯罪证据的真正U盘。
“你以为权力是枪杆子，”他首视着大伯震惊的眼睛，“但真正的权力，是让想保护的人不再受伤。”
警笛声由远及近，林明远的枪响被雨声吞没。苏棠在昏迷前最后一刻，看见林砚抱着她冲向出口，暴雨打在他背上，却怎么也浇不灭他眼中的光——那是比十年前更明亮的光，是终于挣脱阴影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