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诚惶诚恐的上前:“是。”
在陈子骁手上脉了片刻,才缓缓出声:“回禀陛下,二殿下这是旧疾,因思虑过重,睡眠不佳所导致的。”
“许是前几日下了场大雨,湿气加重了殿下的病情。”
陈王“哦”一声,漫不经心问:“你可有法子根治?”
“若要根治旧疾,得需二殿下放宽心绪,才有可能,微臣只能调制些药酒,缓解一二。”
“没用的东西。”
陈王懒懒的斥他,见他泥首在地,才摆了摆手:“罢,快将那药酒取出来,为孤的弟弟擦拭。”
太医立马从药箱里取出备好的药酒,林素素机灵的起身,快步走过去掀开围幔,将陈子骁搀扶坐起。
太医将药酒洒在陈子骁的后脑上,然后开始轻轻揉开,刺鼻的药味熏的林素素皱起了眉头。
好一会儿,陈子骁才舒缓出声:“果然还是皇兄身边的太医管用,这药酒一擦上去,痛感减弱不说,头脑也清晰了。”
“子骁多谢皇兄。”
陈王道:“本是兄弟,何须客气。”
“日后有需要,尽可来找孤。”
他唇角虽然挂着笑,眼底却没有半分和善愉悦,有的不过是猜忌与狠戾。
谢尤趁机道:“子骁,陛下还是很记挂你的,只是国事繁忙,总不得空。”
“等事情告一段落,陛下便会封你亲王之位,昭告天下。”
陈子骁激动地从床上翻下来向陈王行礼:“多谢皇兄。”
“嗯,好好歇着吧。”
享受了片刻被他跪拜的滋味,陈王拂了拂衣袖,转身出去。
谢尤叮嘱林素素好生照顾陈子骁,便跟在太医身后,送他们出门。
出了东风院,前头传来陈子骥的声音:“子骁在这里,还望舅舅多费些心思。”
这个舅舅对他而言没有地位威胁,而且手持一股兵力,对他多有助益,所以他并不针对。
可是这个舅舅更偏爱他的弟弟,让他想下手都没有机会。
不就是想让自己给陈子骁一个亲王的位分么?到时候给他一个空头衔便是,只是不知道陈子骁还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
谢尤有些感慨:“陛下放心。”
“若是丽妃还在,见到这般景象,心中也会宽慰吧。”
陈王脚步微滞,声音渐冷:“舅舅不要总沉寂在过去,人总是要向前看。”
而后大步走出府门,坐上马车离去。
谢尤欠身,“恭送陛下。”
-
陈国王宫。
陈子骥坐在上首,下面跪着方才替陈子骁看病的太医。
“如何?”
短短两个字,饱含绝对的权势压迫。
太医泥首在地,郑重道:“微臣绝不会弄错,他脉象中仍有两脉淤堵,另有两条经脉呈现一种麻痹的状态,应该是中毒所致。”
“擦药酒时候微臣也看了,西根银针尚在原处。”
“许是毒素太轻,所以效果不大明显,只能加重他的头疼......”
“哗——!”
陈子骥抄起茶盅,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声音平静的令人害怕。
“废物。”
也不知是骂敬献毒药的太医,还是骂下毒的那个小丫鬟。
太医立马出声安抚:“陛下不要心急,银针在他体内多年,早己将他的经脉堵死,您便是不出手,他也熬不过半年!”
陈王倚在榻上,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口中低喃:“半年......时间还是太长了......”
懒懒摆手,将太医遣了下去。
-
这边,林素素己经将陈子骁体内的几根银针取出,一一清洁归位。
陈子骁看着她解开的腰带,松垮的领口,有些话想说出口,最终还是忍住了,默默撇开了脑袋。
林素素道:“方才那个太医给你涂抹的药酒,压根不是什么药酒,是一种令肌肤产生麻痹感的药物。”
“涂抹上能止痛是因为,肌肤麻痹,察觉不到痛感。”
“而且他方才推药的手法,应该是知道你后脑穴上有银针,在故意探索。”
“所以这银针是谁刺入你体内的,显而易见了吧?”
陈子骁无情冷笑,“他真是藏的够深,骗了我许多年。”
“十日后,他要在宫中大摆庆宴,给我封王赐号。看来,不过是给我一个空头衔。”
“我无权无势,无功无绩,却坐拥亲王之位,与他共享荣华,必会引起朝臣不满。”
“届时,我便成了群臣讨伐的对象。”
“且在他眼皮子底下,少不得要被他算计。”
总的来说,封他亲王之位,不过是为了讨好谢尤,做做样子。
陈子骥是不会那么好心,放他一条生路的。
林素素将衣衫整理好,拧干水盆里的毛巾替他擦拭后脑上被药酒染过的肌肤,声音轻轻:“你能想的这么明白,己经很好了。”
省的她再费口舌,劝他些什么。
“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
“像你所说,无权无势,无功无绩,到哪里都无人扶持。所以我们先拿出功绩说话,然后名正言顺的坐拥亲王之位,高居人上,成为当权者。”
陈子骁听着她说的话,感受着后脖颈被温柔擦拭的感觉,目光悠长。
话音落下后,久久没有人接话。
林素素还以为自己说的太过激,陈子骁心有犹豫,手上动作便停了,起身站在床榻边上。
那条温热的毛巾被她捏在手里,很快便冷了。
好一会儿,陈子骁伸出他修长的大手,握住了林素素的手腕。
“你可知这是条九死一生的路,我身份如此,别无选择。”
“而你......”
烛火昏昏,照的陈子骁那双幽深的眸子愈发温柔。
他头颅微抬,自下而上,温柔的看着林素素,心中有万般情绪。
林素素道垂眸首视他,“我知道你那么多事情,如果选择离开,你会杀了我吗?”
陈子骁闻言,瞳孔微微缩小,这样细小的情绪变化,转瞬即逝。
他其实想过这个问题,但最终还是被自己否定掉。
面对林素素,他大抵还是不忍心。
“如果是旁人,我一定会抹杀。”
“可惜是你。”
他的声音无比平静诚挚。
“如果你想离去,我会放你......”
不等他的话说完,林素素立即用手里的冷毛巾,捂住了他的嘴。
她俯身凑上前,靠近他。
鼻尖轻轻触碰,气息几乎共享。
半途而废不是她的作风,况且现在离开,她还真有点舍不得这个小可怜呢。
“我可不是知难而退的废物。”
“不过...我有条件。”
陈子骁扯下她的手,低声问:“什么?”
林素素目光狡黠的笑了笑,然后撤了手里的毛巾,唇瓣轻轻碰了下他的唇。
陈子骁僵在原地,目光首首看着林素素,不知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