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构陷风波如同投入江宁府这座大湖的一块巨石,激起的浪涛远超林默的预期。
苏家赘婿林默临危不乱、当众揭穿阴谋、力挽狂澜的故事,经过无数张嘴巴的添油加醋,迅速演变成了传奇版本。什么“赘婿智斗恶少”、“神目如电辨伪伤”、“毒液当前显真章”……各种段子层出不穷。林默的名字连同“锦绣坊”,一夜之间从争议变成了江宁府街头巷尾热议的焦点。
带来的最首接好处,便是锦绣坊的生意彻底爆了!
原本因“毒布”谣言而门可罗雀的铺面,如今被挤得水泄不通。人们不光是为了“洗铅”系列那独特质朴的风格而来,更是带着一种猎奇和见证“传奇”的心态。钱有财和伙计们忙得脚不沾地,嗓子都喊哑了,脸上却笑开了花。
“洗铅”系列凭借舒适的灰、米白、浅褐底色和返璞归真的设计,精准击中了那些厌倦了繁复艳丽、追求低调质感的客人。价格适中,销量节节攀升。加上之前“天工遗韵”打下的高端印象,一时间,锦绣坊风头无两,隐隐有了江宁府成衣行业领头羊的架势。
苏府松鹤院。苏承远听完福伯关于锦绣坊连日来的火爆营收汇报,脸上终于露出了难得的、发自内心的笑容。他捻着佛珠,感慨道:“五百两……又五百两……这才几天?这小子……真是点石成金啊!看来当日,是我看走眼了。”他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和复杂。这个十两银子招来的赘婿,带给他的惊喜实在太多。
“老爷说的是。”福伯恭敬道,“姑爷不仅会做生意,用人也有一套。那‘提成’之法,让铺子里的人都跟打了鸡血似的,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干活!还有那个叫青黛的姑娘……”福伯顿了顿,压低声音,“老奴暗中观察过,身手极为了得,而且警惕性极高,对姑爷……似乎也忠心耿耿。”
苏承远点点头:“嗯,此女来历不明,但眼下看来,确是可用之人。林默身边有这样一个人,我也放心些。你多留意便是。”他顿了顿,“告诉林默,我拨给他一千两银子,算是……对他能力的认可和补偿。他想做什么,只要不逾矩,尽管放手去做。”
一千两!这几乎是苏承远个人能动用的最大一笔流动资金了!这份信任和支持,重逾千斤!
福伯凛然应诺。
与此同时,听雪轩。苏清雪坐在窗边,手中拿着一本账册,目光却有些游离。采薇在一旁叽叽喳喳地说着外面的传闻。“小姐您不知道,现在外面都传疯了!说姑爷是文曲星和财神爷一起下凡呢!智勇双全!把那陈世杰的脸都打肿了!咱们锦绣坊的衣服,现在可抢手了,那些夫人小姐想买都得提前打招呼……”
苏清雪的目光落在账册上新增的一笔笔来自锦绣坊的款项上,又想起那日在府门前,林默高举毒碗、眼神决绝的身影……冰封的心湖,仿佛被投入了一颗炽热的石子,冰层悄然破裂,荡开一圈圈陌生的涟漪。她指尖无意识地拂过账册上“林默”二字,竟觉得那字迹带着一种沉稳的力量。“聒噪。”她轻声斥道,但语气却没了往日的冰冷,反而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采薇偷偷抿嘴笑了。
锦绣坊后院,俨然成了一个小型的手工业基地。成衣工棚里,缝纫机(暂时还是手工)的“嗒嗒”声不绝于耳。三个裁缝师傅带着八个妇人,分工协作,流水线作业(林默引入的初步概念),效率比之前提升了数倍。“洗铅”系列和改良后的深色稳重系列成衣源源不断地产出。
而在另一间单独辟出的、守卫森严的大工棚里,气氛则凝重而热烈。张木匠和李铁匠如同着了魔,带着几个精心挑选的学徒,日夜围着那台巨大的、初具雏形的飞梭织机打转。地上堆满了报废的零件和材料。“姑爷!成了!成了!”张木匠突然发出一声狂喜的嘶吼,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闪烁着激动的泪光,“您看!梭子!梭子自己飞过去了!力道正好!角度分毫不差!”只见在那台结构复杂、充满了杠杆、齿轮、弹簧的木质钢铁巨兽上,一枚小巧的梭子,在机括的联动下,伴随着“嗖”的一声轻响,如同被赋予生命的精灵,精准而迅捷地穿过密集的经线,完美地落在另一端的梭盒之中!一次!两次!越来越快!越来越稳!整个织机发出低沉而规律的嗡鸣,仿佛一头沉睡的巨兽正在苏醒!“好!好!好!”林默连道三声好,眼中闪烁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光芒!
半月来的心血,无数次的失败和调整,耗费了近八百两银子的投入,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回报!飞梭织机,成了!生产效率提升五倍以上的利器,到手了!旁边观摩的钱有财和几个核心工匠,全都激动得满脸通红。他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李师傅!”林默看向同样激动得胡子乱颤的李铁匠,“稳定性和耐用性还要继续测试!关键部件的韧性和精度必须再提升!需要什么更好的材料,只管开口!”“是!姑爷!您放心!小老儿就算豁出这条命去,也要把这宝贝疙瘩打磨成最锋利的刀!”李铁匠拍着胸脯保证。
核心技术的突破,给了林默更大的底气和更广阔的视野。他并未沉醉于眼前的成功。这一日,他将福伯和钱有财叫到后院。“福伯,钱掌柜,”林默指着桌上江宁府的地图,“锦绣坊只是开始。我们的目光,不能局限于一铺一店。”钱有财满脸红光:“姑爷您吩咐!小人现在浑身是劲儿!”
福伯也恭敬垂手:“姑爷请讲。”“我打算做两件事。”林默的手指在地图上江宁府的位置点了点,然后划向周边几个重要的城镇,“第一,组建我们自己的‘汇通行’!”“汇通行?”福伯疑惑。“对!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物流和信息网络!”林默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芒,“江宁府是水陆码头,每日货物吞吐量巨大。但你看,货物从码头装卸,到城内各铺面,再到周边县镇,全靠零散的车马行和力夫。混乱!低效!成本高昂!信息不畅!”“我们要做的,就是把这些零散的运力整合起来!”
林默斩钉截铁,“福伯,你人脉广,立刻着手去办几件事:”“1.联系码头各工头的把头,跟他们谈合作!我们提供统一的‘汇通行’背心标识(简单的蓝布马甲),承诺稳定的货源和比现在高出半成的工钱,但要求他们的人手优先为我们服务,服从统一调度!”“2.接触城内有信誉、车马齐全的小车马行!同样,签订契约,给予略高于市场的运输费用,但车辆必须统一标识,纳入‘汇通行’管理,接受调度中心的统一安排!”“3.在靠近码头、交通便利的地方,租下至少三处大院子,作为‘汇通行’中转站和调度中心!每个中心,配置账房、调度员(熟悉城内外路线)、货物保管员!配备简单的货架、量具(尺、秤)!”“4.招募至少二十名年轻、识字、腿脚麻利的少年,作为‘跑脚’。负责在城内各主要商铺、大户、以及我们未来的网点之间传递信息、收取信件、小额货物!”
福伯越听眼睛越亮,他是积年的老管事,太清楚这里面蕴含的巨大商机和潜力了!整合运力,统一调度,收发货物,传递信息……这简首是开创性的举措!“妙啊!姑爷!此计大妙!老奴这就去办!”福伯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
“记住,初期不求盈利!”林默强调,“关键在于打通网络,建立信誉和流程!收费要透明合理,服务要准时可靠!特别是跑脚的时效性,必须严格保证!”“是!老奴明白!”福伯领命,雷厉风行地转身就走。
“钱掌柜,”林默转向一脸崇拜的钱有财,“锦绣坊这边,成衣生产和销售己经上了轨道,有三位师傅和青黛看着,出不了大乱子。你的新任务,是这个!”林默推过一张写满字的纸——《清源饮子铺筹备纲要》。
“清源饮子铺?”钱有财接过纸,看着上面条理分明的规划:铺面选址(闹市、书院、码头附近)、统一装修风格(原木色、简洁清爽)、核心产品清单(主打基础茶饮:清茶、花茶;特色饮品:冰镇酸梅汤、桂花蜜饮、甘草雪梨茶;未来规划冰品)、原料采购标准与独家配方保密流程、操作手册(标准化冲泡流程、糖浆熬制比例)……甚至还有伙计的统一着装(青色短衫)和服务规范(微笑、快捷、卫生)!这完全就是一个成熟的连锁餐饮品牌策划案!“这……这是……”钱有财看得目瞪口呆。“我们要开一家……不,尽快开五到十家连锁饮品铺子!”林默语出惊人,“名字就叫‘清源饮子铺’!主打干净、清爽、解渴、价格实惠!”“可是姑爷……这饮品铺子,满大街都是啊?能赚钱吗?”钱有财有些迟疑。
“满大街都是?”林默笑了,笑容里带着强大的自信,“但他们都是各自为战!品质参差不齐!价格混乱!口味全凭老板心情!卫生更是难以保证!”“我们要做的,是标准化!规模化!品牌化!”林默的手指重重敲在纸上,“统一的配方,确保每一杯饮子的口味一致!统一的操作流程,确保卫生和效率!统一的店铺形象和服务标准,让人一看就知道是‘清源’!干净!可靠!舒心!”“选址在闹市、书院、码头等人流密集处,薄利多销,快速复制!用不了三个月,‘清源’的名字,就能像锦绣坊的新衣一样,传遍江宁府的大街小巷!”林默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野心,“这,将是汇通行的第一个大客户,也是我们布局民生消费、聚拢现金流的重要一步!”钱有财被林默描绘的蓝图震撼得热血沸腾!标准化!连锁!品牌!这些词他闻所未闻,但他本能地感觉到其中的巨大力量!“姑爷!小人懂了!小人一定把这事办得漂漂亮亮!”钱有财拍着胸脯,如同接到了神圣使命。
林默站在后院中央,看着福伯离去的背影,看着钱有财拿着规划书如获至宝的样子,再看向工棚里那台发出低沉嗡鸣的飞梭织机。汇通行,整合物流信息!清源饮子铺,切入民生消费!飞梭织机,奠定技术壁垒!一套组合拳,正在他手中悄然成型。就在此时,青黛无声无息地走到他身边,低声道:“姑爷,西川道那边有消息传回。”林默眼神一凝:“说。”“您让打听的‘香料群岛’海图和那个疑似精通海贸的‘老海狗’雷万山,有眉目了。人就在临海郡,但……开价很高,而且只认金子。”香料群岛!通往财富新大陆的钥匙!林默眼中精光爆射:“金子不是问题!备船!我亲自去一趟临海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