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禾早在门外等着,越听眼里戾色越甚,真真是一家子没皮没脸的,以为小姐好欺负呢。
她拳头攥得关节泛白,就等姜云舒语气不对,她便冲出去出这口气,然而,等了半天却听姜云舒让她去取库房钥匙。
她不甘心,可终究还是要听姜云舒的吩咐,猛地在门口跺了一脚,转身往外走。
片刻功夫,月禾将库房钥匙拿了过来。
姜云舒转手接过,眼瞧着高芝兰紧盯着她手里的钥匙,她唇角一勾,将钥匙递到了老夫人手里。
“如此,从今日起,我便不再过问沈府吃穿用度,也不再过问沈府一应事务。”
老夫人总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一时又想不明白究竟是哪里不对,不过,此刻来不及想其他,手里拿着沉甸甸的库房钥匙,顿时便有了往常不曾有过的优越感。
从今以后,这沈家后宅方方面面可都得听她的,不管是高芝兰还是姜云舒,那不得天天供着菩萨一般供着她?
母凭子贵,这才是她应该有的地位,这才是她该享受的尊敬!
这边老太太难压着嘴角兴奋,一旁高芝兰却是一脸僵硬。
不是承诺了她的当家主母吗?不是应该由她掌管中馈吗?
原本她是让老夫人做挡箭牌,却不想她自己才是那个挡箭牌,这老太婆,三年没见,竟然跟她耍起心眼子来了!
高芝兰咬着牙,一脸哀怨的看向沈清安,沈清安亦皱眉,不过当着姜云舒的面儿,并未开口。
“你们放心,之后药铺落地,我沈家的日子定蒸蒸日上。”老夫人说着,又敷衍地叮嘱姜云舒,“你也尽快调理好身体,来年好给沈家添丁。”
姜云舒不接话茬,心中却是一声冷笑,且不说生不生孩子,以后沈家的日子关她屁事?
不,应该说,这中馈交出去后,沈家的日子必定不会好过,届时,这人人争抢的库房钥匙,便如同烫手的山芋。
回去路上,月禾依旧愤愤不平,走一路,骂沈家一路,还是气不过,扭头看向姜云舒。
“小姐,你何时这般好说话了?”
“你可是将军府独女,自小尊贵,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何时让人这般欺压过!”
“不行,待我们离开沈家这豺狼虎豹窝,说什么我都得给它放一把火!”
这丫头咬牙切齿,比之前比武输了还气。
“急什么,我们既做好了打算离开沈家,这中馈于我们来说便是累赘,要来何用?更何况……”
姜云舒眼中闪过锐利之色,“如今的沈府,可不是当初那个小门户,遇事多受阻,他们总要寻求解决的门路,沈清安的马脚自会露出来。”
以沈清安对仕途的看重,必定不会为了一个高芝兰对将军府出手,能让他出卖将军府的,必定有背后势力。
月禾蹙眉思量须臾,一下子反应过来。
小姐还是她那个小姐,虽脱卸下戎装,但依旧行一步谋十步。
揽芳院。
郭攀被五花大绑着跪在揽芳院庭院正中央,夜风寒凉,吹在身上,方才被赵大海的鞭子抽的地方一阵刺辣辣地疼。
听得脚步靠近,郭攀挪动膝盖回身,就见姜云舒和月禾进了院子。
“夫人,我……”他开口,声音沙哑。
“给他松开。”姜云舒道。
月禾上前,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小巧的匕首,只见那匕首在她指尖转动,唰唰几下,郭攀身上的粗绳便断了好几节。
“夫人,是我蠢,是我害了夫人!”郭攀上前,跪在姜云舒跟前磕头。
额头砸在青石砖地上,发出“砰砰”的闷响,听着都疼。
“你是蠢!那赵大海仗着是沈家祖籍跟来的人,向来鼻孔朝天,平日里正眼都不带瞧你一眼,哪里会管你这小厮的事?只凭一句话你就信了他,可不是蠢嘛!”
郭攀听着月禾的抢白,无话反驳,一时不知说什么,伸手就往自己脸上抽,一边抽一边骂。
“我蠢,我罪该万死,是我害了夫人……”
“好了。”姜云舒喝止,沉沉叹一口气,“关心则乱,你娘本就身体不好,一时慌了神也是人之常情,如今事已至此,追究谁的错也于事无补。”
说着,她朝月禾摆摆手,月禾没好气还是将手里的一个小包扔给他。
“呐,接着。”
郭攀下意识接过去,一脸不解地看向姜云舒。
“这里是一些伤药和一百两碎银子,明日一早月禾会送你出去……”
“夫人,您这是要赶我走?”
郭攀一下子直起腰来,说话间就要将那钱袋子还给月禾,却见姜云舒朝他摆摆手。
“你娘身子不好是事实,不管赵大海有没有说谎,你总要亲自回去确认一翻才能放心,没事最好,若真出了事,这些银子能派上用场,至于你,处理完家里的事便尽快回来给我当牛做马。”
姜云舒言语平静,似乎失了管家大权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不过,她倒是平静,却让郭攀一个七尺男儿绷不住哭了出来。
“是,奴才一定尽快回来,从此以后,我这条命就是夫人的,上刀山下火海,只要夫人一句话,我眨个眼算我是龟缩的王八!”
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多好的夫人啊,可惜命不好,刚成婚便夫妻两地相隔,苦等三年终于等到丈夫回归,结果,丈夫是人家的,儿子也是人家的,如今掌家权也因为自己的蠢笨害她被算计。
沈家人忒不是个东西!
郭攀捶胸顿足地表明完忠心,揣着沉甸甸的银子和决心离开。
待他离开,月禾忍不住叹口气。
“小姐就是太善良,小姐不责罚他已经是格外开恩了,竟还给他银子放他回家,他的命可不值一百两。”
“银钱能办到的事,本就是小事,他值钱的地方在于,他还有个哥哥名叫郭朝,如今正在城守卫当值。”姜云舒眼中闪过一抹锐利。
用银钱利益让人办事那是收买人心,但让人死心塌地拿命效忠那是驭人之术。
巧了,姜云舒初次领兵时,爹爹教她的便是驭人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