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句句挽留,可她担心的,是沈家的脸面。
正说着话,此刻,就见白芷指挥着小厮往外搬东西。
姜云舒扭头看一眼,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嗯,是她出门时交代的,晌午过后,便让人来搬东西。
此时,老夫人一脸紧张,沈清安亦黑着脸,只有站在最后的高芝兰,微微咬着唇才压住的嘴角。
走吧,搬出去,离开沈家,她自己离开的,以后这沈家的主母便只有她高芝兰,再没别人。
姜云舒视线快速在三人脸上扫过,沉沉叹口气。
“老夫人,你也知道,沈大人厌烦于我,我也不想在这里讨人嫌,好在如今沈家一应事务有老夫人打理,自不会有差,我搬出去,免得碍了沈大人的眼。”
几句话让姜云舒说得满腹委屈和不甘,说话的功夫,视线还朝沈清安扫过。
“哎哟,不是,可不是这样。”老夫人眼皮直颤,紧忙跟沈清安招呼,“你快跟她说,你好好说啊!”
沈清安是在河里沐浴之后就回了沈家,会来之后又泡了半个时辰,身上的味道才稍稍散了。
原本心情就不怎么好,如今见姜云舒要搬出沈家,脸色更是难看。
“我并没有嫌恶你,当初那样说,也只是希望你能与芝兰和平相处,你何必这般。”他眼神闪了闪。
当初回来时,的确是有过让姜云舒搬出去的想法,可如今,姜云舒是真不能搬出去。
毕竟,如今她安置灾民有功,在皇上面前正是红人,此时她搬离沈家,皇上又当如何看他?
更何况,如今他再看姜云舒,的确没有嫌恶,甚至,也的确有些后悔当初那样对她。
原本,他们是可以做人人羡艳的夫妻的。
“是啊,是啊!大郎心里是有你的!而且,我年纪大了,管理整个沈家上下怕是有心无力,还是得你来管啊!”
老夫人扭头朝吉祥使眼色,吉祥紧忙将准备好的库房钥匙拿过来。
“云舒啊,咱沈家这库房钥匙还是你来保管,之后你与芝兰协理沈家一应事务。”
说着,她将库房钥匙递到姜云舒跟前。
高芝兰站在一边,听着沈清安那话,已经攥紧了双手,如今又看到老夫人要将库房钥匙交给姜云舒,圆瞪的双眼瞬间爬满了红血丝。
不是这样,不应该是这样!
回京之前,相公明明承诺还她正妻之位,老夫人明明说过,要将沈家交给她管理,为什么如今却都变了卦?
她为了相公的仕途,生生在外吃苦受累三年,说好的补偿,为什么到了姜云舒面前就没了?
高芝兰满眼怨毒,咬牙切齿,正想如何阻止,却见姜云舒抬手将老夫人递过去的库房钥匙推了回去。
“老夫人,你不必这样的,我只是吩咐他们将一些不常用的东西搬过去,至于后面的事……我需要再想想。”
想什么,是想决定要不要接着库房钥匙,还是想一想到底要不要从沈家搬出去。
老夫人心里也没底,不过听姜云舒并不是要搬出去,还是松了一口气。
“好,你好好想,不搬就行。”
姜云舒摆摆手,让白芷那边停下,随即似是想起什么,转向老夫人。
“方才回来路上,我得到消息,庆王府的虞太妃要在皇后寿宴那日穿香色织锦缎面的衣服,老夫人可仔细别与虞太妃穿了同色。”她好心提醒。
宴会之上,各府贵妇人都会提前定下宴会要穿的服饰和头面,尤其很多人都会特意关注皇亲国戚的衣着装扮,好另选不同避免撞色撞款。
之前老夫人在参加宴会时与信阳侯夫人穿了同色,被当中窄了面子,如今姜云舒提醒,真真是提醒到了老夫人心里。
见老夫人神情严肃姜云舒又接着说,“我记得老夫人有一件古铜罗缎的衣裳,与那套南洋珠头面也相配的。”
自那次老夫人与人撞色之后,老夫人再参加宴会之前,姜云舒都会悉心帮她搭配选择。
当初,姜云舒对老夫人也是悉心照料的,但是她现在,不配。
老夫人没注意到姜云舒眸中一闪而过的薄凉,只听得她提醒,连连点头。
“对对,那套古铜色罗缎的衣裳,还是你让人给我做的,皇后寿宴就穿它,正与你送我的那套南洋珠搭配,届时,指不定有多少人羡慕!”
那可是南洋珠,便是王侯尊贵,内宅女眷也不一定能有一套。
此时她脸上堆着笑,满脸得意,拉着姜云舒直称赞,“还是你孝顺,懂得我想要什么。”
“好东西本应孝敬老夫人。”
姜云舒面上带着笑,却不着痕迹抽回了手。
沈清安瞧着如此场面,对姜云舒很是满意,面上神情也缓和不少。
县主不过是个虚名,姜云舒到底也是要依附夫家的,今日闹搬走这一出,也不过是耍性子,如今她既肯低下头来讨好老夫人,那便给她这个台阶。
“皇后寿宴,你作为家眷也是要参加的,除了为母亲置办,你自己也要准备一些,之前皇上赏赐中有一匹金丝暮云纱,你便拿去做衣裳吧。”沈清安开口。
他刚说完,高芝兰原本阴沉的面色又是一怔。
那金丝暮云纱可是南江进贡的,听说是纯金丝纺织,便是皇宫里只有位份高的娘娘才有资格得赏的极品,当初她还向沈清安讨要来着,他却说要留着好东西送礼!
呵,他的送礼便是送到姜云舒手里!
此刻高芝兰愤怒涌上来,眼珠子都在充血了,忍不住开口。
“相公忘了,这匹金丝暮云纱不是要准备送到太师府上吗,毕竟,长元入学之事,还得麻烦庄太师。”
沈清安脸上的笑随着这句话,悠然停住,他扭头看高芝兰一眼,蹙了蹙眉。
“你还好意思说,让你去打听消息,你竟不知太师夫人不喜金丝织物?”
“我,我是打听了的……只是未得到这一消息。”高芝兰一下子噎住。
她是想办法打探消息,可等了好几日都没等到与那太师夫人偶遇的机会。
她本就没有京城人脉,这如何能怪她?
姜云舒听着两人说话,心中暗自揣测,沈清安若想通过庄太师将沈长元塞进崇文书院倒是一条可行之路,可庄太师向来为人严谨,岂能因为一批布料就帮他一个朝中没任何根基的小官?
要么,沈清安在离京之前,便是庄太师手里的棋子,要么,庄太师盯住了他这颗棋子,准备收为己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