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
声音出口,眼泪也随之落了下来,抬眸的一瞬,睫毛上沾着晶莹的泪珠,真真是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沈清安自然知道她这番模样是因为什么,蹙了蹙眉,上前将人拉住。
“我知道你受委屈了,是我未能得皇上看重,你放心,待锦州水患结束,堤坝修筑完成,我便进宫请皇上下旨,还你正室身份。”他口中说得信誓旦旦,却在说话时,眼神闪烁。
之前堤坝修筑的设计图纸是出自姜云舒父兄之手,其中关键节点和工程,亦是姜云舒的兄长派人过来指点监督,如今单凭辅助时微薄的记忆,他根本复原不出当初的工程。
更何况,锦州与岩城地貌不同,期间多处河道需特殊处理,想想,只觉头皮一阵发麻。
“岩城堤坝修筑三年,相公难道还要我再等三年吗?”高芝兰红着眼睛看他。
“当然不能。”
沈清安将人抱住,沉下一口气,与她解释,“听姜氏父兄提及,她对水利工程颇有城建,当初北夷边境的望海湾大坝便是她策划,这次锦州堤坝修筑,我尚需她助力,是以才向她示好,届时拿到图纸完成堤坝设计,我才好凭功劳向皇上开口。”
高芝兰的眼泪卡在眼眶中,抬头看看沈清安,朦胧之间,她莫名有种恍惚的错觉。
水患治理三年回京都未能升官,如今这承诺,又有几分值得期待?
高芝兰心里没底,却又无能为力,自从上次被打了板子,她也向人打听过了,沈清安与姜云舒的姻缘与她当初嫁给沈清安时不同。
姜云舒是皇上赐婚,花轿自皇宫抬出,身份过了皇家的面,又在户部落了印,即便沈清安要休妻,也要拿到皇上的旨意。
“希望相公不要让我等太久。”高芝兰咬了咬牙。
“自然。”沈清安应声,拉着她进了内室。
翌日,清晨的阳光尚未挥洒下来,天空仍旧一片朦朦胧胧,院外说话的声音惹乱了这一片静谧。
姜云舒蹙了蹙眉,面上带着被吵醒的不悦。
“月禾。”她依旧朝门外喊了一声。
“哎,来了。”
月禾应一声,紧忙进了屋,嘴里忍不住吐槽。
“小姐被吵醒了吧?都说这会儿时候尚早,那帮人非不听,不过是参加宫宴,搞得比给祖坟上香还隆重。”
听她吐槽,姜云舒便明白了,是老夫人在折腾。
自从拿回沈清安修复好的头面,老夫人便将东西锁进了柜子里,别说沈长元摸不到,就是她自己要看,也得里三层外三层的开钥匙。
参加宫宴于她来说,是心之向往,是人生巅峰,是活了这大半辈子最为长脸的时刻,甚至比沈清安考取探花的时候还要光宗耀祖。
那可是皇宫啊!
红瓦高墙之上,都是金砖彩石铺路,这辈子能进皇宫,那可是身份的象征,仿佛进了那道宫墙,她也随着高人一等。
“算了,随她去吧。”
左右,她参加宫宴是凭自己乐安县主的身份,并非沈家女眷。
姜云舒叹口气,起身洗漱,视线透过铜镜看着月禾为她簪发,思绪恍然飘忽到了很远,远到,记忆有些模糊。
那个时候,大概是两三岁的时候,她随爹娘第一次进宫,那时候,坐在那个位置上的还是先帝。
太后喜欢孩子,便让人将他们一帮年幼的孩子带去了慈安宫。
七八个孩子中,姜云舒是唯一的女孩,又是最小的,以二皇子为首的几个哥哥不愿带她玩儿,便故意将她留在假山的山洞里,还拿狸猫吓她。
犹记得,是一个身着绛紫色锦缎的小哥哥将她救回去的。
如今眨眼之间已过去十五年,二皇子封王,因过错被赶去了封地,便是太后下葬都没能回来,那个救她的哥哥,她也记不清是谁了。
正想着,白芷在门外通报一声。
“小姐,老夫人那边又让人来催了。”
“催催催,催什么催,知道的她是要去参加宫宴,不知道的还以为赶着投胎呢!”月禾没好气。
自沈清安回来之后,月禾对沈家人便没了好脸色,如今在揽芳院内,更是骂人毫不留情。
姜云舒握了握月禾的手,起身。
“左右也都差不多了,便动身吧。”
月禾依旧没好气,但此时也的确收拾好了,这才招呼白芷进来拿东西。
几个人到了前院,老妇人和沈清安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见姜云舒出来,沈清安忍不住嗔一句。
“今日宫宴,你如何能让母亲等你?”
别人家,都是做媳妇的在婆母跟前侍奉,照顾前后,到了他沈家,却是一家人等着她。
“宫门卯时开启,便是半个时辰后出门,以马车的速度,我们到皇宫时,也未过寅时,何苦要在宫门前苦等?”
她转过身,面向沈清安,晨光朦胧之中,眼中更多了几分寒凉。
“即便皇宫大门开,沈大人五品官员,自当在宫门口与皇室重臣行拜礼,何苦为难老夫人呢?”
又不是寺庙上头柱香,皇宫大门之外,尊卑贵贱自有等阶,品阶不同的官员相遇,品阶低微的官员要礼让,早早过去,不一定能尽早入宫,但一定会在高官重臣面前,卑躬屈膝。
一句话,将沈清安堵了个脸红脖子粗,他黑着脸,似是与自己的自尊较劲,半晌都没个结论。
倒是老夫人出口打圆场。
“哎呀,也并不着急,是我年岁大了,睡不实,这才早早醒来准备,如今时辰正好,便准备出门吧。”
说着,又转向姜云舒,“我最近腿脚不好,你便将那辆舒适柔软的马车披挂上吧,原来那辆马车不必出来了。”
此次沈清安只带老夫人和姜云舒入宫,原本只用沈家常用的那辆马车即可,但姜云舒的马车可是太后赏赐,是身份和体面,参加宫宴这种场合,她不得好好充充场面?
老夫人一脸期待的看着姜云舒,然而,姜云舒还没说话,就听一阵马蹄声传来。
众人朝外看,竟是裴钰快马策鞭地冲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