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院·雨夜惊心
暴雨如注,狠狠砸在太医院值房的青瓦上。卫临盯着白瓷盏中清水化开的舒痕胶,一缕淡黄近乎无形的花丝,如毒蛇般盘绕在盏沿。药童垂首低语:“碎玉轩方才传话,娘娘昨夜心悸多梦,辗转难安。”
卫临眉峰紧锁,提笔悬于脉案之上,狼毫饱蘸浓墨却迟迟未落。窗外一道惊雷炸响,狂风猛地撞开窗棂!案头厚重的《本草纲目》被风疯狂翻动,哗啦啦书页疾走,最终定格在“番红花”篇目。摇曳烛火下,墨迹淋漓的“滑胎”二字,森然刺目!他目光死死锁住那缕淡黄花丝,又望向窗外碎玉轩的方向,额角渗出细密冷汗。
景仁宫·钟鼓齐鸣
巳时三刻,景仁宫正殿钟鼓庄严齐鸣,声震九霄。碎玉轩内,甄嬛双臂舒展,任宫人仔细系上吉服最后一根系带。孔雀蓝的华服在晨光下流淌着星河般深邃璀璨的光泽。安陵容捧着那幅海棠红的霞影纱披帛上前,指尖微颤,欲为甄嬛披上。
变故陡生!
安陵容手中披帛的米珠流苏,竟“不慎”缠住了吉服领口那颗硕大的东珠!“臣妾该死!”她惊呼一声,慌忙去解,指尖却在急切拉扯中,猛地将吉服内衬那道陈旧的折痕彻底撕开!
“嘶啦——”
清晰的裂帛声,在寂静的殿宇中如同惊雷炸响!
陈旧却依然鲜亮夺目的缠枝莲纹,赫然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那纹样、那规制,与纯元皇后遗物上的纹饰分毫不差!满殿宫人瞬间僵立,空气凝滞如冰。
死寂之中,苏培盛尖利如刀的嗓音穿透凝固的空气,裹挟着帝王雷霆之怒,破空而来:“皇上口谕——甄氏僭越,私着纯元皇后故衣,心怀悖逆,即刻褫夺‘莞’字封号!禁足碎玉轩,无旨不得出!”
“故衣”二字,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刺入所有人心底!
甄嬛身形凝立如冰雕,面上血色瞬间褪尽。霞影纱披帛自安陵容失魂的手中滑落,轻飘飘地覆盖在地上那枝被狂风摧折的芍药残瓣之上,锦绣之下,埋葬着刹那芳华。
然而,就在这死寂与绝望的顶点,甄嬛缓缓抬手,指尖并非抚向自己苍白的脸颊,而是精准地探向领口内衬被撕裂的边缘。她的指尖,触到了内衬边缘一个绣得极小、几乎隐没在针脚里的“莞”字——那字迹的丝线颜色,分明比周围陈旧丝线深上几分!这绝非旧物原绣,而是被人精心拆去旧线后,重新缀上的新痕!
移花接木!栽赃陷害!
殿外,又一道惊雷撕裂苍穹,震得案头那青玉并蒂莲药盒猛地一跳!盒内珠玉般莹润的舒痕胶表面,“咔嚓”一声,裂开数道细密纹路。淡黄粘稠的汁液,如同毒蛇的涎水,从裂缝中缓缓渗出,蜿蜒而下,在青玉盒壁上留下刺目的泪痕。剧毒,终现端倪!
权谋落定·风起云涌
养心殿内,雍正负手立于窗前,看着暴雨冲刷琉璃瓦,汇聚成金色溪流。他身后御案上,年羹尧那份“粮道被劫”的奏折旁,己压上了甄远道弹劾年羹尧圈地、结党、跋扈的十数条铁证。宜修侍立一旁,玛瑙柄宫扇静静置于案头,缂丝蝶翼下,年羹尧的名字被半遮半掩。
“年羹尧……”雍正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却让整个暖阁气压骤降,“西北的狼,胃口养得太大了。”他目光扫过那支白玉并蒂莲簪,眼底最后一丝对纯元的温情被冰冷的权柄彻底取代。故衣风波,是敲打甄嬛,亦是拔除年党的前奏!帝王的棋盘上,情爱皆为棋子,唯有江山永固。
碎玉轩窗内,铜镜映出甄嬛苍白却异常沉静的侧脸。她指尖沾起一点从青玉盒裂缝中渗出的淡黄膏体,凑近鼻端。一股极淡、却被她刻意牢记的异样甜腥气,混在清冽药香中,钻入鼻腔。镜中那双曾盛满惊惶的眸子,此刻寒潭般深不见底,淬炼出前所未有的锐利锋芒。
舒痕胶之毒,故衣之局,年氏之祸……三条毒蛇己亮出獠牙。冰冷的禁足令隔绝了外界,却也将这方寸之地化为她运筹帷幄的战场。指尖擦去镜面沾染的一点淡黄毒膏,甄嬛唇角缓缓勾起一丝冷冽如霜的弧度。风暴己至,鹿死谁手,犹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