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元殿内，凤目如炬
紫禁城的金瓦在初夏的日光里熔成一片流动的金波，体元殿前的汉白玉丹陛映得人睁不开眼。宜修端坐殿内首座，明黄凤袍上的缠枝莲纹随着她抬手的动作微微起伏，点翠凤冠垂下的珠串在眉心晃动，将她眼底的冷光碎成点点寒星。
今日是三年一度的选秀，殿内熏着昂贵的龙涎香，混合着秀女们身上的脂粉气，织成一张无形的网。宜修指尖搭在茶盏边缘，目光如细针般扫过下方排班而入的少女们。她们或娇羞、或怯懦、或故作端庄，在她眼中不过是棋盘上待落的棋子。
“下一位。”司仪太监尖利的嗓音划破寂静。
一个身着浅碧色旗装的少女踉跄上前，正是安陵容。她发髻上只一支素银簪子，压得本就纤细的脖颈更显单薄。宜修注意到她袖口处露出的一截素帕，针脚细密的蝶恋花在浅碧色缎面上若隐若现——那是小家碧玉的心思，藏在不起眼的角落暗自生辉。
“抬起头来。”宜修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
安陵容猛地抬头，眼底的惶恐像受惊的小鹿。宜修看着她微微颤抖的唇瓣，忽然想起前世她在延禧宫苦熬的模样，那时她也是这样，用一手好绣活换得片刻恩宠，却终究是颗弃子。“这一世，你的绣针，该刺向谁呢？”
温言提点，情动初萌
“殿前失仪，该当何罪？”宜修指尖轻点桌面，声音陡然转冷。
安陵容“噗通”跪倒，额头磕在冰凉的金砖上：“臣女…臣女罪该万死！”她的声音带着哭腔，肩头剧烈起伏，那截素帕从袖中滑落，静静躺在地上。
宜修眸光微闪，抬手阻止了欲上前呵斥的嬷嬷。她起身走下石阶，明黄裙摆扫过地面，带起一阵轻微的风。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她弯腰拾起那方素帕，指尖拂过上面的墨竹图案。
“好一手双面绣。”宜修的声音忽然转柔，“这墨竹风骨，倒与你有些像。”
安陵容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宜修脸上，将她的轮廓勾勒得柔和，凤冠上的东珠在她鬓边闪烁，竟有了几分悲悯的错觉。
“谢…谢皇后娘娘…”安陵容的声音颤抖着，泪水终于滑落，“臣女出身卑微，原不敢奢望…娘娘慧眼…”
“出身何足挂齿？”宜修将素帕递还，指尖有意无意擦过她的手背，“本宫看你心性沉静，这双手该绣的，不止是花草。”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殿内其他秀女，“皇上最重才德，你这手技艺，好生琢磨，自有出头之日。”
这话如同一道惊雷劈在安陵容心头。她猛地叩首，额头撞在地上发出闷响：“娘娘大恩，臣女没齿难忘！”
宜修淡淡一笑，转身走回凤座。“安陵容，你的感激，本宫收下了。这深宫之中，最无用的是真心，最有用的…也是真心。”她端起茶盏，热气再次模糊了她的表情，只有眼底那抹算计的光，在茶香中若隐若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