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枯瘦如同鸟爪、布满褶皱的手掌,无视了狂暴的能量乱流和粘稠的污秽淤泥,毫无征兆地从符阵上方的虚空中探出!
这只手,带着一种主宰死亡的绝对意志,五指张开,朝着符阵中心那枚膨胀到磨盘大小、暗红光芒流转如同熔岩的骨片,轻轻一抓!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
那狂暴奔涌的污秽能量洪流,在这枯爪面前,如同温顺的绵羊,瞬间平息、驯服!那由暗红血线勾勒的掠夺符阵,光芒骤然黯淡,如同被掐灭了灯芯!
枯爪合拢。
磨盘大小的暗红骨片,连同其上流转的熔岩般的光芒,如同被无形之力压缩、揉捏,瞬间缩小,最终化为一道凝练的暗红流光,被那只枯爪稳稳地抓在掌心。
枯骨老祖的身影,如同从死亡阴影中凝聚,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渊薮之中。破旧的灰袍在狂暴能量平息的余波中微微摆动,兜帽深深罩下,只有那尖削惨白的下巴在骨片散发的暗红光芒映照下清晰可见。
他枯瘦的手指着掌心那枚温润如玉、却散发着冰冷暴戾气息的暗红骨片(或者说,是某种核心?)。兜帽下的阴影剧烈地波动着,发出压抑不住的、如同夜枭啼鸣般的“嗬嗬”怪笑。
“有趣…真是有趣…”枯骨老祖的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带着一种发现稀世珍宝般的狂喜和一种更深沉的、洞悉秘密的残酷,“源血为种…万秽浇灌…枯寂中萌发…混乱中重塑…”
他微微抬起头,兜帽的阴影仿佛穿透了厚重的血池淤泥,望向某个未知的方向,干瘪的嘴角扯开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
“青玄老狗…你的‘钥匙’…好像…发芽了?”
怪笑声中,枯骨老祖的身影连同掌心那枚暗红骨片,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无声无息地消失在渊薮的绝对黑暗里。
只留下原地一个缓缓平复的巨大能量旋涡,和一片被彻底榨干精华、如同灰烬般死寂的淤泥。
枯骨老祖的身影并未出现在他惯常盘踞的骸骨王座之上,而是首接融入了万骸窟深处,一处连最核心的弟子都禁止靠近的禁地——**炼魂殿**。
这里没有血池的污秽,只有纯粹的、凝练到极致的死亡与枯寂。殿壁由无数扭曲、痛苦、仿佛仍在无声哀嚎的神魂结晶铸成,散发出冰冷刺骨的灵魂寒气。大殿中央,悬浮着一团幽绿色的、仿佛心脏般缓缓搏动的巨大魂火——枯骨老祖的本命魂源。
此刻,枯骨老祖的身影在魂火前显现,如同幽灵。他摊开枯爪,那枚磨盘大小、暗红流光如熔岩般涌动的骨片静静悬浮在他掌心上方。骨片表面的天然纹路在魂火幽光的映照下,仿佛活了过来,流淌着深邃的血光,一股冰冷、暴戾、却又带着奇异生命力的悸动,正与炼魂殿的枯寂魂力隐隐对抗。
“嗬嗬……‘钥匙’……发芽了……”枯骨老祖的兜帽阴影剧烈波动,嘶哑的笑声在空旷死寂的大殿中回荡,带着令人心悸的兴奋,“青玄老狗……你费尽心机,抽骨剥髓,以万灵血咒炼成的‘源血之种’,妄图以它开启‘归墟之门’,掌控生死轮回……却没想到,这最污秽的死寂之地,才是它真正的温床!”
他的目光贪婪地扫视着骨片,仿佛在看一件失而复得的绝世珍宝,又像是在审视一件充满致命诱惑的凶器。
“源血为种,万秽浇灌……枯寂萌发,混乱重塑……”枯骨老祖喃喃低语,枯爪缓缓抬起,指尖萦绕着丝丝缕缕比炼魂殿本身更精纯、更冰冷的幽绿魂丝,“这己不再是单纯的‘钥匙’……它在万骸血池最污秽的渊薮中,汲取了亿万骸骨的死气、血煞、怨念、残魂……甚至……是这方天地沉淀的腐朽本源……它,诞生了新的‘核’!一个……属于死亡本身的‘核’!”
“青玄,你求的是‘生’之极致的掌控……而这东西……”枯骨老祖的指尖猛地指向暗红骨片,“它在无尽的死亡与污秽中孕育,它渴求的,是‘死’之极致的权柄!是吞噬!是终结!是……万物归墟!”
“嗬嗬嗬……哈哈哈!”枯骨老祖的笑声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畅快,“造化弄人!老狗!你处心积虑的造物,最终落入了我这万骸枯骨之主的手中,更在死地之中,长成了你绝对无法预料、也绝对无法掌控的……‘异物’!”
“此物……应该为我枯骨所有!”
话音未落,枯骨老祖枯爪猛地一握!
嗡!
悬浮于他掌心之上的暗红骨片骤然爆发出刺目的血光!一股狂暴的吞噬本能瞬间被激发,试图反噬近在咫尺的枯骨老祖!那熔岩般的暗红流光如同咆哮的凶兽,疯狂冲击着枯骨老祖枯爪上萦绕的幽绿魂丝。
“哼!孽障!刚有点力气,就想噬主?!”枯骨老祖冷哼一声,兜帽下两点惨绿的魂火骤然炽盛!
整个炼魂殿猛地一震!殿壁上无数痛苦的神魂结晶同时发出尖锐凄厉的无形嘶嚎!中央那团巨大的幽绿魂火轰然暴涨,化作一道通天彻地的幽绿光柱,瞬间将枯骨老祖和他掌中的暗红骨片一同笼罩!
“炼!”
枯骨老祖一声断喝,如同死亡敕令!
幽绿色的魂火光柱瞬间化为实质的火焰!这火焰没有温度,只有冻结灵魂的极寒和焚烧一切生机的死寂!它狂暴地冲刷、煅烧着暗红骨片!
嗤嗤嗤——!
暗红骨片发出令人牙酸的尖锐嘶鸣!其表面熔岩般的流光在幽绿魂火的焚烧下剧烈翻滚、沸腾,仿佛活物般痛苦挣扎!骨片本身开始剧烈震颤,边缘甚至崩裂出更细小的碎片,又被魂火瞬间熔炼回去!那狂暴的吞噬血光被强行压制、驯服,一点点被幽绿的魂火渗透、缠绕。
骨片内部,那冰冷古老的生命悸动,在枯骨老祖绝对的力量和炼魂殿主场优势的压制下,发出了不甘的怒吼,却只能被强行纳入枯骨老祖设定的轨道。
枯骨老祖枯爪不断变幻着繁复玄奥的法诀,一道道由纯粹魂力构成的古老符文,带着镇压、束缚、炼化、引导的意志,如同烙印般被打入沸腾挣扎的骨片深处。他在强行抹除青玄可能留下的任何印记,同时将自己的枯寂死魂本源,更深、更霸道地刻印进这新生的“核”中。
这是一个极其凶险的过程。骨片蕴含的力量本质源于死亡与混乱,虽被枯骨老祖压制,但其反抗之激烈远超寻常法宝。每一次魂火的冲击,每一次符文的烙印,都伴随着骨片狂暴的反噬和枯骨老祖自身魂力的剧烈消耗。炼魂殿内的幽绿光芒明灭不定,映照着枯骨老祖兜帽下那若隐若现的、因专注与消耗而显得更加惨白狰狞的面容。
时间,在这死寂的炼魂殿中再次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那狂暴挣扎的暗红光芒终于渐渐平息。骨片依旧悬浮在枯骨老祖掌心,但其形态己从磨盘大小被重新凝练压缩回人头大小,质地变得如同最上等的暗红血玉,温润内敛,却又隐隐透出令人心悸的沉重感。表面流淌的流光不再是暴戾的熔岩状,而是变成了深沉、缓慢、如同凝固血河般的暗涌。无数细密玄奥的天然纹路中,此刻清晰地交织缠绕着一道道幽绿色的枯寂魂纹,仿佛与骨片本身生长在了一起。
骨片核心的搏动依旧存在,冰冷而古老,但每一次搏动,都隐隐与枯骨老祖自身魂火的波动同步,带着一种被强行束缚、引导后的……驯服感。那股源自污秽渊薮的吞噬本能并未消失,只是被套上了枷锁,指向了枯骨老祖意志所向。
“呼……”枯骨老祖长长地、带着一丝疲惫却又无比满足地吐出一口蕴含着浓郁死气的灰雾。他缓缓收回枯爪,那枚被初步炼化的暗红骨片如同拥有生命般,自动悬浮在他身侧,缓缓旋转,散发着内敛而危险的气息。
“源死之核……”枯骨老祖伸出枯指,轻轻触碰骨片冰冷的表面,感受着其中蕴含的、远超他预期的磅礴死亡本源与吞噬之力,惨白的嘴角再次扯开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
“青玄……你的‘钥匙’,如今成了我枯骨通往更高死亡权柄的……‘基石’!”
他枯爪一挥,暗红骨片化作一道血光,没入他破旧的灰袍袖中,消失不见。炼魂殿内狂暴的能量波动彻底平息,只剩下幽绿的魂火依旧在无声地燃烧,映照着枯骨老祖伫立在死寂中的身影。
他兜帽下的阴影,仿佛穿透了炼魂殿厚重的魂晶壁垒,再次投向了万骸窟之外,那片广阔而充满生机的天地。只是这一次,他的目光中,除了固有的枯寂与贪婪,更添了一种……仿佛在审视即将被收割的、无边无际的“养料”的冰冷。
“盛宴……才刚刚开始……”嘶哑的低语,如同死亡的预言,在空旷的炼魂殿中幽幽回荡,最终被无边的死寂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