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雪暴前使诈夺取了自己洞穴的那些狈兔中的一只吗?
当时就是他堵在洞口,出言嘲讽自己——能打有屁用,出来混是要动脑子的,差点把当时吃了亏的熊猫给气炸了。
“噫,这货还活着?”
熊猫走上前去,狠狠地拍了一下狈兔的脑袋。“小样,会动脑子有屁用,出来混是讲究实力的。”
当狈兔看到出爪拍自己的熊猫,也是吃了一惊。“这货还活着?”
那场恐怖的雪暴夺洞战,是疤二永远无法摆脱的噩梦。
那只看似笨拙迟钝的熊猫,挥舞着不知从哪里捡来的尖锐断木,像地狱来的催命符。
他们的首领,自以为能碾压对手的强大狈兔,只一个照面,就被那看似漫不经心的一“戳”——那动作根本称不上是击打——硬生生的顶进眼窝中,当场毙命!
那恐怖的力量和精准,让躲在洞角角落落的其他狈兔魂飞魄散。
疤二就是在那片混乱和首领临死的惨嘶中,和另外两个同伴夹着尾巴,趁熊猫注意力还在首领尸体上时,从缝隙里挤出去,一头扎进了能把灵魂都冻裂的风雪里。
再后来……为了活命,他们钻进了将死的野猪肚腹,像寄生虫一样操控着这具僵硬的皮囊,在雪地里艰难跋涉,混入同样在风雪中挣扎求存的野猪群。
靠吸食野猪体内的残存血肉,靠着庞大兽群相互挤压的微薄热量,靠着猪群本身残酷的内耗规则(弱小或受伤的同类被当作移动储备粮),他们奇迹般地熬过了那场致命的雪暴。
刚喘口气,劫后余生的庆幸就被击得粉碎。一个更庞大的野猪群将他们包围、碾压。
疤二记得那沾满泥雪的巨大獠牙,记得首领被挑翻、践踏时刺耳的哀鸣。他藏身的野猪也在混战中受了重伤,最后只是作为一具“还能动的尸体”被新首领接收,成为了庞大族群中一个不起眼的“小卒”。
那天……刚在泥泞中对着新首领嚎叫表示臣服不久,疤二就缩在自己的“庇护所”里,亲眼目睹了一场噩梦重演!几个新首领最雄壮的兄弟正在上演着种族繁衍的节目,却不幸被掏了蛋蛋。
疤二只记得那一刻有风刮过,有道黑影闪过,紧接着是野猪凄厉到变形、令人牙酸的惨嚎!
哎……据说是只黑眼熊干的。
野猪群崩溃了,失去了头领的强大威慑,成员西散奔逃。
疤二被迫再次开始了毫无庇护的流浪生涯,饥饿、寒冷、无处不在的猎食者……
首到几天前,他实在饿昏了头,冒险露头,被一群凶残的豺狼堵在了石缝里。
他绝望之下,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口才,赌咒发誓要效忠新首领。豺狼王大概觉得这只兔子还有点意思,暂时把他当作储备粮和跑腿的留下了。
疤二以为自己终于转运了!紧抱狼群首领的大腿,虽然危险,但至少有口吃的,有群体提供一点点安全感。他甚至开始幻想怎么在狼群里混个职位……首到——
呜呜……首领你死的好惨啊。
……
洞穴内,疤二被重重的扔在地上,猴王临走前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似乎在说,你敢动弹试试?
疤二当然不敢动,一洞子的惹不起存在。
自己要是能拜他们当首领该多好……
此时熊猫走进洞里,光线拉长了他的身影,让他在疤二的眼里显得无限的恐怖。
随着熊猫越来越近,他的眼睛里流露出绝望,身体也颤抖个不停。
疤二彻底闭上了眼,脑海中迅速闪回野猪首领兄弟们的最后画面——完了,我的蛋也要没了!
他感觉到那只厚实、带着体温和粗粝毛发的巨掌落了下来……没有剧痛,没有撕裂感,反而像是……
那只巨大的熊掌,只是带着压倒性的力量,像拍一个毫无分量的松果一样,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疤二滚圆、颤抖的。
“砰。”
一声闷响。
“肉挺多的,够吃好几天了。”
熊猫的声音低沉、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评估猎物的满意。那语气,就像在点评一头刚捕获的、膘肥体壮的猎物,而不是一个活生生、还在瑟瑟发抖的狈兔。
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比任何咆哮都更恐怖百倍!
听闻此话,疤二更是吓得差点尿失禁了。
不行!不能就这样被吃掉!他可是疤二!从雪暴到野猪群再到豺狼窝,好不容易活到现在的疤二!
“饶命啊!大佬饶命!”
疤二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音尖利得变了调,在冰冷的洞穴里回荡,“我不好吃!我臭!我拉稀!一身骚味!真的!我……我……我这辈子就是倒霉催的啊!”
他涕泪横流,语无伦次地开始倒他的苦水,把他悲惨的“兔生”如同泼洒垃圾一样倾泻出来:
“大佬您不知道啊!从那次雪暴被您占了洞开始……呜呜……太惨了!钻死猪肚子里取暖,臭气熏天,差点憋死!”
“好不容易混进野猪群,那帮子蠢货马上就被更凶的野猪剿了!拜了新老大,结果新老大……新老大和他的兄弟们……呜呜呜……太惨了!蛋蛋被掏了啊!”
“就是您……干的吧?!”
“这不最近刚拜了个豺狼老大……呜呜……死的老惨了,脑袋都没了……呜呜……”
“惨!太惨了啊!我疤二就是个扫把星!拜哪个老大,哪个老大就得遭殃!晦气!您吃了我只会更晦气!”
“我就是一坨屎,太脏了,你就像屎一样的把我扔出去吧。”
聚集在洞口看热闹的伙伴们撇撇嘴。“这兔子真不讲究,为了活命,什么都能说出来。”
“不要小看人家,一看就是个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兔子,不然也不会活到现在。”
“我们还是赶紧杀了他,烤了吃得了。”
“不吃他的肉,我嫌晦气。”
看到自己的“卖惨战略”完全失败,疤二心中的绝望如同黑洞般吞噬着他。
熊猫那冰冷的目光再次锁定了他,说实话熊猫对于狈兔这个族群实在是没有好感,交手三次,两次都差点栽在他们的手里。
这些东西只能到胃里才能放心,不得不说烤熟了味道还是不错的。
熊猫走近了火堆旁,在火堆里放入了两三根木柴。
木柴在炭火的炙烤下冒出黑烟,不一会,木柴“轰”的一下子爆燃起来。
熊猫抓起他,将他的脑袋凑近了火焰。
火焰扭动,闪耀在疤二猩红的瞳孔中。
在面对火焰的极致恐惧和求生的欲望中,疤二的脑子里突然一片混乱,记忆碎片疯狂地冲撞着!
火焰、惨叫、着火扭曲的躯体——这些碎片飞速掠过又沉沦下去,疤二的意识在巨大恐惧和求生本能中彻底崩解。他口齿不清地嘶吼着,声音尖利破碎,像一把生锈的刀在刮铁板一样:
突然,一个被他藏得最深、连他都没有意识到存在的记忆碎片,在恐惧的催逼下,脱口而出。
“饶…饶命!我说!我说!我知道…知道很多东西!很多!黄金鼠在溪谷…溪谷埋了宝贝!黑蛇…黑蛇的巢穴里有杜鹃的蛋!猴族…猴族的少族长跟他族长的配偶…在密林的断崖下幽唔…!还有……什么……这些!这些我都知道!地图!我可以带路!饶了我!”
熊猫面无表情地听着,眼神依旧冰冷。这些所谓的“秘密”,有的可能是真,大部分或许掺杂着陷阱和谎言。
疤二的求饶,不过是狈兔一族惯用的、垂死挣扎的欺诈伎俩。
熊猫只是又慢条斯理地往火堆里添了一根粗壮的树枝。火舌猛地蹿起老高,舔舐着夜色,灼热的气浪让疤二的毛发都卷曲焦黑了几分。
“啊——!不不不!别烧!别烧!”疤二发出杀猪般的惨嚎,身体疯狂扭动,被捆缚的藤蔓深深勒进皮肉也毫不在意,“我说真的!还有!还有一件!一件大事!关于熊猫!不!是关于‘那地方’的!” 他猩红的眼球在极度惊恐中转得飞快,似乎想抓住任何一根救命稻草。
突然,一个被他藏得最深、连他都没有意识到存在的记忆碎片,在恐惧的催逼下,如同从泥沼深处浮出的朽烂残片,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寒意,冲破了嗓子,被挤压了出来,声音都变了调,嘶哑刺耳:
“…‘白骨之地’!那里…那里埋着好多好多的骨头!数不清!堆得像山一样!那地方…那地方邪乎得很!进去过的动物,十个有九个会疯!他们说…他们说那是…那是‘黑白大妖’们死绝的地方!是它们全族被…被抹掉的地方!”
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