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枭出现在“西方经济学思想史”课堂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当天晚上就传遍了南大金融系和经管系相关的几个年级群。
“号外号外！霍大少今天下午竟然去听了老张头的思想史！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真的假的？他不是只对赚钱的玩意儿感兴趣吗？”
“千真万确！我朋友就在那个班！亲眼所见！而且……你们猜他坐哪儿？”
“坐哪儿？讲台上？”
“去你的！他坐许婷旁边了！就是那个经管系新生，长得挺清秀，但听说有点呆的那个！”
“许婷？谁啊？没印象。”
“就是前段时间给霍枭塞情书，结果被当众扔垃圾桶那个！”
“卧槽？！是她？！”
“我去！霍枭坐她旁边？这是什么操作？难道是……”
“难道是觉得上次做得太绝，良心发现？想挽回？”
“拉倒吧！霍枭有良心那玩意儿？我看八成是新的恶趣味！想看看那女生什么反应？”
“对对对！听说许婷当时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动静可大了！霍枭就在旁边看着，啧……”
“天呐！那许婷也太惨了吧！被当众羞辱一次不够，还要被当猴耍？”
“谁知道呢？说不定人家乐在其中？毕竟那可是霍枭啊！”
“我看未必，听说许婷后来跑得跟后面有鬼追似的……”
“……”
各种猜测、议论、甚至带着恶意的调侃，在匿名的网络世界里迅速发酵。许婷的名字，以一种她最不愿意的方式，再次和霍枭紧紧捆绑在一起，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婷婷！你看群里了吗？气死我了！”苏晚砰地一声推开宿舍门，举着手机，小脸气得通红，“这帮人胡说八道什么！霍枭那个混蛋！他绝对是故意的！故意去上课，故意坐你旁边，故意让你难堪！”
许婷正坐在书桌前看书，闻言手指一颤，书页被捏出了褶皱。她其实己经看到了群里的消息。那些刺眼的文字，像针一样扎在她的心上。
“他们爱说什么说什么，不用理。”许婷的声音很平静，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但微微发白的脸色还是泄露了她的情绪。
“怎么能不理！”苏晚冲过来，一把夺过她的书，“霍枭他什么意思？上次莫名其妙说什么柠檬水，这次又跑到你选修课上搞‘偶遇’？他是不是有病啊？耍人很好玩吗？”
“晚晚，别说了。”林薇也走了进来，关上门，担忧地看着许婷，“婷婷，你没事吧？”
“我没事。”许婷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就是巧合而己。他可能只是……对那门课突然感兴趣了。”这个理由，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
“巧合？”苏晚拔高了声音，“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巧合！他霍枭什么时候对思想史感兴趣过？我看他就是……”
“晚晚！”林薇拉住激动的苏晚，摇了摇头，示意她别再说下去。
宿舍里陷入一阵压抑的沉默。许婷重新拿回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那些流言蜚语像魔音一样在她脑海里盘旋。
“被当猴耍……”
“乐在其中……”
“惨……”
每一个字都像鞭子抽打在她敏感的神经上。她想起下午在教室里自己那巨大的、失态的反应，想起霍枭投来的那探究玩味的目光……强烈的羞耻感和屈辱感再次将她淹没。
他到底想干什么？
报复她上次在图书馆的拒绝？
还是觉得看她惊慌失措的样子很有趣？
许婷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一股冰冷的怒意混杂着深深的无力感在心口翻腾。她就像一只被他捏在掌心的小虫子，无论怎么挣扎，都逃不出他的视线，也逃不开这些因他而起的流言蜚语。
她猛地站起身，拿起桌上的水杯：“我去打水。”
说完，也不等苏晚和林薇反应，快步走出了宿舍。她需要透透气，需要逃离这个让她窒息的空间。
走廊里灯火通明，偶尔有女生走过，投来或好奇或同情的目光。许婷低着头，加快脚步，只想快点走到尽头的热水间。
就在她快要走到热水间门口时，旁边消防通道虚掩的门后，传来刻意压低的对话声。一个声音带着明显的谄媚和讨好：
“……枭哥，您放心，帖子己经删干净了，那几个在群里蹦跶最欢的，我也‘提醒’过了，保证不会再乱嚼舌根。”
是江澈的声音。
许婷的脚步猛地顿住，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接着，是霍枭那熟悉到骨髓里的、带着一丝慵懒和冷漠的声音响起：
“嗯。”
只有一个字，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不过枭哥，”江澈的声音带着点试探和不解，“您干嘛非得……去上那门课啊？还坐她旁边？您这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那丫头现在估计恨死你了。”
空气似乎凝固了几秒。
消防通道里，霍枭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走廊昏暗的光线透过门缝，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阴影。他沉默着，深邃的眼眸里情绪难辨。
为什么？
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是因为图书馆里她那冰冷带刺的拒绝？
是因为球场边她那杯安静的、黄澄澄的柠檬水？
还是因为……她每次看到他时，那种极力掩饰却依旧泄露的、如同受惊小鹿般的眼神，让他心底某个角落，泛起一丝极其陌生的、难以言喻的烦躁？
这些莫名的情绪，让他做出了连自己都觉得有些反常的举动——鬼使神差地查了她的课表，又鬼使神差地走进了那间教室。
他烦躁地捏了捏眉心，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意和……困惑？
“闭嘴。我的事，少管。”
门外的许婷，如同被钉在了原地。她清晰地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删帖？警告？他在……平息流言？
为什么？
江澈那句“恨死你了”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她心上。是啊，她恨他吗？恨他的冷漠，恨他的羞辱，恨他一次次搅乱她的生活……可此刻，听到他似乎在处理那些流言，一种更加复杂、更加混乱的情绪涌了上来。
不是感激，不是释然，而是一种更深的迷茫和恐慌。
他到底……想干什么？
许婷不敢再听下去，她像被烫到一样，猛地转身，几乎是跑着冲回了宿舍，砰地一声关上了门，背靠着门板，大口地喘着气，脸色苍白如纸。
心，彻底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