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铁头走到那堆枪头前，随机挑了几支测试。结果如林昊所言，近半枪头都存在质量问题。
“怪事，以前也是这样做的，也没出现过这种情况呀”
老铁匠挠着头：“这批料子是刘管事送来的上等精铁啊，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
这时林昊敏锐地注意到角落里一个年轻工匠神色慌张，正悄悄往门口挪动。
“等等”他叫住那人“你是负责淬火的”
年轻工匠僵在原地，额头渗出冷汗：“我，我都是按规矩做的”
林昊走到他面前，突然伸手从对方腰间扯下一个皮质小袋。
年轻工匠立马想抢回来，却被林昊灵巧地避开。
“还给我”年轻工匠脸色煞白的叫道。
林昊没有理会他打开袋子，倒出几块暗红色的碎渣。
他捻起一点在指尖搓了搓，又闻了闻：“铁矿渣，这是掺在钢料里的，才会影响淬火效果，”
铁铺里顿时炸开了锅。
“赵三！你竟敢在军械上做手脚？”
“你不想活了，这可是杀头的罪！”
“怪不得最近打出的兵器老是出问题，原来问题出在这狗日的身上。”
名叫赵三的工匠面如死灰，突然转身就跑。
林昊早有防备岂能让他跑掉，一个箭步上前将他绊倒，膝盖压住他的后背。
“说！谁指使你的？”林昊厉声喝问。
“没...没人指使”赵三挣扎大声叫嚷着，“我就是想给铺子省点料子”林昊岂会相信他的说辞。
掺假手法太专业，这根本不是普通工匠能想到的。
而且赵三腰间那个皮袋做工精细，绝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铁匠买得起的。
“把他绑起来”林昊对张二狗说，“我去找军中司马报告”说罢起身就要往外走。
就在这时王铁头突然拦住他道：“这事不能声张。”
“为什么？这可是军械造假”林昊不解的问道，难道这事王铁头也有参与，林昊心里想着。
老铁匠将林昊拉到角落，压低声音：“刘管事是李校尉的小舅子，这批上等精铁是他经手的。若闹大了，咱们铁铺上下都得掉脑袋。”
林昊心头一震。李校尉——正是当初在军营中克扣同袍抚恤银的那个贪官。看来军中的腐败比他想象的更严重。
“那就更应该上报了”他坚定地说道，“这种劣质枪头送到边军手里，得害死多少弟兄？”
王铁头急得首搓手：“你小子怎么突然这么轴？以前不是挺机灵的吗？”
林昊感到奇怪。难道以前的自己会听从王铁头的劝告。
他也不知道，脑海中都是一段一段的记忆碎片，有正常的也有匪夷所思的。
但现在，心底某种强烈的正义感驱使着他必须行动，不能坐视不理当没发生过。
“这样吧”想罢他选择一种折中办法道，
“我们不声张，但得把这批枪头重做，赵三先关起来，等交货后再处理。”
王铁头犹豫片刻，终于点头：“可时间来不及了啊”
“我有办法”林昊走向锻炉，“改用盐浴淬火，能缩短一半时间。
另外，可以回收旧兵器的钢材重熔，这样应该能赶在交货前完成。”
他边说边行动起来，动作行云流水。周围其他工匠面面相觑，但在王铁头的示意下，还是跟着干了起来。
奇怪的是，尽管林昊确信自己从未如此专业地锻造过，他的双手却仿佛有自己的记忆。选料、加热、锻打、淬火。每一步都精准得令人吃惊。
更神奇的是，他居然能通过金属撞击的声音判断大致含碳量，通过火色判断温度，这些连王铁头都做不到。
“林小子”老铁匠看着他修复一支断剑，眼睛瞪得溜圆，“你这手法可以呀，我活了大半辈子都没见过比你还厉害的，才几个月感觉就大变活人了。”
林昊懒得回答，他全神贯注地锻打着手中的金属，
脑海中不断闪现出陌生的画面：巨大的机械锤、喷涌的钢水、精密的测量仪器等等，这些画面让他既困惑又莫名的熟悉。
不知不觉间天色渐暗，但铁铺里依然干的热火朝天。在林昊的带领下，工匠们连夜赶工，终于在天亮前完成了所有枪头的返工。
“成了”张二狗举起一支寒光闪闪的枪头，“林哥，你摸摸看！这支绝对结实！”
林昊接过枪头，指尖轻抚刃口。触感告诉他这支枪头硬度适中，韧性良好，是上好的战场兵器。一种奇怪的满足感涌上心头。
“大家都累了，去休息吧。”他对工匠们说道：“我去看看赵三，”说罢就往后院走去。
后院柴房里，赵三被五花大绑着，嘴里塞着破布。房门打开看到林昊走了进来，他惊恐地往后缩。
林昊蹲下身，扯掉他嘴里的布：“现在说实话，谁指使你的？”
赵三的嘴唇颤抖着：“我...我不能说”
“知道军械造假是什么罪吗？”林昊压低声音，“轻则斩首，重则诛族，但如果你配合可以从轻发落。”
“是刘管事！”赵三崩溃地哭起来，“他让我在钢料里掺矿渣，说省下的铁料可以卖到黑市”
“李校尉知道吗？”
“这...这我就不知道了”赵三眼神闪烁，“林哥，求你放过我吧！我家里还有老母”
林昊冷笑：“那些因为劣质兵器送命的士卒，谁没有家人？”
他站起身，“你就在这里待着，等军中来人处理。”
“不要！”赵三突然挣扎起来，“他们会杀了我！刘管事背后有人！你惹不起的！”
林昊心头一动：“背后是谁？”
赵三刚要开口，突然瞪大眼睛看向林昊身后，脸色刷地变白。
林昊猛地转身，只见一个黑影从窗边闪过。
“谁？”他冲出门外，却只看到摇曳的树影。
回到柴房，赵三己经吓得语无伦次：“完了，他们知道了，我们都会死的”
林昊皱眉，突然注意到地上多了一张纸条。他捡起来，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字：“多管闲事者死。”
“有意思”他喃喃自语，反而笑了。看来这个案子比他想象的更有价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