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警官。”
方振国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这是我们学校内部的一些小事，是我教学失误，就不劳烦你们了。”
为首的警察显然认识他，脸上的表情缓和了几分，但依旧公事公办。
“方校长，话是这么说，但毕竟影响很不好，我们按规定也要带回去做个笔录。”
方振国笑了笑，推了推眼镜。
“我肯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他侧过身，露出身后神情平静的林阳。
“但我得先问问情况，搞清楚来龙去脉，不能让我的学生不明不白地受了委屈，你们说对吧？”
警察对视了一眼，似乎有些犹豫。
方振国没再多说，只是拍了拍林阳的肩膀。
“走吧，去我办公室。”
说完，他便领着林阳，径首朝着行政楼走去。
两名警察看着他的背影，终究是没有再阻拦。
苏晓慧见状，立刻提着一颗心跟了上去，快步走在两人身后，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林阳的背影。
校长办公室的红木门前。
方振国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向一脸焦急的苏晓慧。
依旧轻声细语。
“苏老师，你就在外面等一下吧。”
“可是校长，林阳他……”
“我知道。”
方振国打断了她的话，笑容依旧。
“正因为我知道，所以才要单独聊聊。”
苏晓慧看着校长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相比于严德昌那种人，方振国这种确实会让她更加心安。
她点了点头，攥紧了衣角，看着那扇门在自己面前缓缓关上。
办公室里很安静。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昂贵的红木家具混合着书卷的沉静气息。
还有若隐若无的茶香。
林阳没有说话。
他打量着这个地方，也打量着眼前这个笑意温和的男人。
对这个校长，他有几分印象。
不过比起校长，他知道方振国其实是个极精明的商人。方振国的态度出奇的好，没有半分架子。
他一指桌子对面的红木椅子，请林阳落座。
“坐。”
然后，他自己则不紧不慢地走向了办公室角落里的那套紫砂茶具。
他打开旁边一个精致的小茶炉，炉心亮起幽蓝的微光。
紧接着，他拿起一个茶饼，用茶针小心翼翼地撬下一小块，动作娴熟而优雅。
毛刷扫过茶盘，清水冲洗茶具，发出一连串叮叮咚咚的清脆声响。
整个过程，他一言不发，办公室里只有水沸腾时咕嘟咕嘟的声音。
方振国似乎很享受这个过程，脸上始终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林阳也只是静静地看着，神情没有一丝波澜。
他知道，这是一种心理上的较量。
谁先开口，谁就落了下风。
终于，第一泡茶水被他干脆地淋在了茶宠上。
第二泡，他才将琥珀色的茶汤斟入两个小巧的闻香杯中。
氤氲的茶香，瞬间在空气里弥漫开来。
“林同学。”
方振国将其中一杯推到林阳面前，微笑着开了口。
“你是咱们学校的第一名，但说来惭愧，咱们师生俩却没怎么正经交流过。”
他端起自己的茶杯，轻轻嗅了一下。
“别拘谨，今天这里没有校长和学生，就当是同辈之间，随便聊聊。”
他说话的语气，温和得像个邻家长辈。
林阳依旧没出声，只是端起茶杯，学着他的样子，将茶一饮而尽。
入口微苦，回甘清甜。
是好茶。
方振国看着他这副样子，眼中的笑意更深了。
“严德昌这家伙，我知道他。”
他放下茶杯，发出一声轻叹。
“仗着自己有点资历，在学校里是越来越不像话。”
“今天这事，说到底，是我这个做校长的失职，是我管理无方，才让他这么过分。”
他把所有的责任，都轻飘飘地揽到了自己身上。
“还好这次没有弄出什么无法挽回的大事。”
方振国再次为林阳续上一杯茶。
“你放心，学校一定会严惩严德昌，绝不姑息。”
“至于你那份活麟玉胎的奖品，学校不仅会原封不动地补给你。”
“我单方面，还会额外附赠三千块的奖学金，作为对你的安抚与补偿。”
方振国的话说得滴水不漏，既安抚，又补偿，还把自己的姿态放得极低。
仿佛他才是那个受了委屈的人。
可林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也没有去碰那杯新续上的，香气西溢的茶水。
“那么方校长。”
“代价是什么呢？”
方振国脸上的笑容，第一次出现了短暂的凝固。
“代价？”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连连摆手，镜片后的眼睛里写满了真诚。
“林同学，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什么代价不代价的。”
“爱护学生，本就是我这个做校长的责任。”
他叹了口气，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说起来，今天这事，也是因‘青穹杯’而起。”
话题转得极其自然，仿佛只是随口感慨。
“咱们呢，也从青穹杯而落。”
方振国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变得更加恳切。
“我了解过了，你家里……是有点情况。”
他的目光里，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同情与惋惜。
“这样吧，我受个累，帮你找个小公司，看能不能给你在比赛里提出的那个理论，报个价。”
他话说得轻巧，像是在帮林阳解决一个天大的麻烦。
“要是项目能出效果，还能给你挂个名，将来写进个人档案里，也是一份非常漂亮的履历。”
办公室里再度安静下来。
只有茶炉里细微的，水汽蒸腾的声音。
方振国这番话，听上去全是为了林阳好。
但林阳己经不是那个涉世未深的傻学生了。
青穹杯上，当着那么多专家的面，他亲自演示了自己的理论。
这个项目的专利权，板上钉钉就是他的。
任何企业想抢注，都会被判定为无效。
方振国所谓的“帮忙”，不过是想趁他还是个“学生”，信息闭塞，用最低的成本，将这份价值连城的理论弄到手。
原来是盯上这个了。
林阳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他端起那杯己经微凉的茶，慢条斯理地品了一口。
然后，他才再次抬眼，看向对面那个还在扮演着“人生导师”的校长。
“那校长，打算报个什么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