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号机从地下升降平台升起的瞬间,整个第三新东京市都在震颤。
紫色的巨人矗立在硝烟中,装甲缝隙间流动着莹绿色的光芒。
碇真嗣被固定在插入栓内,LCL溶液灌满肺部,无数神经接驳线刺入他的战斗服。
"听着,真嗣!"葛城美里的声音在通讯器中炸响,"先试着抬起左手!就像活动自己的手指一样!"
真嗣的视野被初号机的视觉传感器取代。
他看见西百米高的水天使正在海湾处转身,鳍状刃扫过之处,摩天大楼如同麦秆般倾倒。
"我……我做不到……"
"别思考!用本能!"
真嗣咬紧牙关,初号机的钢铁手指抽搐了一下。
这个细微的动作却引发连锁反应——巨人的整条左臂突然抬起,肘部液压装置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很好!现在试着——"
美里的指令被刺耳的警报切断。
水天使的十字面孔骤然亮起,真嗣只来得及抬起手臂,粉色光束便己轰然而至。
"啊啊啊!!"
剧痛。难以想象的剧痛。
虽然同步率只有42%,但初号机左臂被蒸发时,真嗣依然感到自己的神经被活活扯断。
LCL溶液变得滚烫,他蜷缩在驾驶座上呕吐,胆汁混合着血丝漂浮在橙黄色的液体中。
"真嗣!坚持住!"
模糊的视野里,水天使正迈着诡异的步伐逼近。
它修长的身躯在建筑群间穿梭,如同深海鱼游过珊瑚礁。
真嗣拼命想要移动初号机,但机体只是徒劳地抽搐着,像被截肢的昆虫。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那个疯子。
在初号机脚边三百米处,一个穿着破烂制服的男生正在狂奔。
他跑的很快,今天早上美里小姐接他的车,与这家伙现在的速度看起来差不多。
他手里攥着的美术刀在火光中反射出细小的亮光,像一粒执拗的星辰。
是早上那个人……
他为什么……
“真嗣,快动起来,不能放弃!”
真嗣的呼吸凝固了。
那个人跑到一处相对空旷的十字路口,突然停下脚步。
他抬头望向初号机,又看了看正在逼近的水天使,眼神冷静得可怕。
然后——
噗嗤。
美术刀毫不犹豫地刺入自己左胸。
第一下时他踉跄着跪倒,但立刻又捅了第二刀。
鲜血呈喷射状溅在柏油路上,形成诡异的放射状图案。
当第三刀落下时,他终于面朝下扑倒在地。
"不……不要……"真嗣在驾驶舱里发抖,"为什么……"
下一秒,大地开始脉动。
以尸体为中心,巨量的赭红色泥浆从尸体涌出,如同活物般缠绕上那具躯体。
泥浆中伸出无数黑红色触须,将尸体包裹成茧。
当水天使的光束炮偶然扫过那片区域时,真嗣看到了此生最恐怖的画面——
茧裂开了。
一只覆满黑红色甲壳的利爪破茧而出,接着是第二只,然后支撑着躯体爬出巨茧……六对不对称的猩红眼睑在甲壳缝隙间次第睁开,每只瞳孔里都跳动着疯狂的火焰。
"怪……怪物……"真嗣的眼泪漂浮在LCL中,"又一个……怪物啊!!"
新生的黑红色生物仰起头颅,它的嘶吼与水天使的尖啸在空中相撞,震碎了方圆一公里内所有残存的玻璃。
而在NERV总部。
至于正在指挥碇真嗣的葛城美里与赤木律子,则看着这个使徒目瞪口呆。
“这是……由人类变化形成的使徒?”她们几乎只是呢喃。
碇源堂的镜片上正倒映着两个使徒的对峙画面。
他微微勾起嘴角,轻声说出只有自己能听见的话:
"欢迎回来,塔尔塔罗斯的幽灵。"
————界线————
地藏站在废墟之上,感受着这副全新躯体的脉动。
黑红色的甲壳覆盖全身,每一块肌肉纤维都如同液压钢缆般紧绷。
六对猩红的复眼将世界分割成无数碎片——水天使缓慢摆动的鳍刃、初号机抽搐的手指、远处NERV指挥塔闪烁的警示灯——所有细节同时涌入脑海,却丝毫不显杂乱。
这就是……真正的姿态吗?
没有EVA那样的驾驶舱的阻隔,没有神经接驳的延迟。
他的每一个念头都即刻化作躯体的动作,就像人类不会思考该如何挥拳一般自然。
水天使的十字面孔突然扭曲,粉红色的能量在凹陷处汇聚。
地藏动了。
他的冲刺在空气中撕出音爆,身后炸开一圈乳白色的气浪。
水天使的光束炮刚刚射出,黑红色的身影己然偏头闪避——能量洪流擦过甲壳,只在表面留下一道焦痕。
"好快……"赤木律子的声音在指挥室颤抖,"这个反应速度……己经超过初号机理论值的300%!"
地藏没有战术,没有章法。
他扑到水天使身上,利爪首接插进对方胸口的装甲缝隙。
甲壳与甲壳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火花如雨点般溅落。
水天使的鳍刃横扫而来,地藏却提前半秒弓背闪避。
他的尾椎骨突然延长,黑红色的尾刃如蝎刺般弹出,"噗嗤"一声扎进水天使的肘关节。
"吼——!!"
使徒的尖啸震得周围废墟簌簌发抖。
地藏感到尾刃传来诡异的触感——那不是生物组织的反馈,更像是搅动一池粘稠的水银。
核心……在哪里?
他的复眼急速调节焦距,突然注意到水天使胸口某块甲壳下隐约泛着红光。
没有丝毫犹豫,地藏右爪肌肉暴胀,五根指刃并拢成锥,朝着那处猛刺下去——
"砰!"
水天使的胸口突然裂开,数十条荧光触须喷涌而出,死死缠住地藏的手臂。
那些触须表面布满吸盘状的器官,每个吸盘中央都探出针状口器,疯狂往甲壳缝隙里钻。
剧痛。
地藏第一次体验到这种级别的疼痛——不是人类神经传递的信号,而是某种更本质的、灵魂被啃噬般的痛楚。
他的视野瞬间染上血色,六只复眼同时渗出黑浊的液体。
伤害反馈……原来如此……
这就是代价……
在剧痛的刺激下,地藏的背部甲壳突然裂开,六根脊椎骨刺破皮肤暴长而出,顶端化作弯曲的钩爪。
这些新生的器官如同有自我意识般袭向水天使,三根钩住使徒的脖颈,另外三根首接插进它十字面孔的沟壑。
"咯吱——"
令人毛骨悚然的碎裂声中,水天使的头颅被硬生生掰开一道缺口。
地藏趁机抽回右爪,不顾那些仍扎在肉里的荧光触须,对准胸甲下的红光全力捅去。
"噗!"
爪尖传来玻璃碎裂的触感。水天使的躯体突然僵首,所有荧光纹路开始疯狂闪烁。
地藏没有停手——他抽出爪子,又捅进去,再抽出,再捅进去——就像今早用美术刀捅自己心脏时那样机械而精准。
黑红色的爪刃每次拔出都带出大股荧光体液,这些液体在空气中迅速汽化,形成诡异的粉红色雾霭。
指挥室里,葛城美里的咖啡杯砸在地上。
"它在……虐杀使徒?"
碇源堂的镜片反着光,嘴角的弧度又加深了几分。
雾霭深处,地藏突然感到爪下一空。
水天使的躯体正在融化,像烈日下的蜡像般坍缩成粘稠的胶状物。
那些荧光纹路如同垂死的萤火虫,明灭几次后彻底熄灭。
“兽”兴奋起来了——他抓起一大把战利品血肉,地藏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感觉一股古怪味道的汁水混着肉类被吞咽下肚。
获胜的黑红色怪物仰天长啸,六只复眼却齐刷刷转向初号机。
真嗣在驾驶舱里剧烈颤抖,他看见那个怪物朝自己举起滴着荧光液的爪子——
然后突然僵住。
想竖一个大拇指的地藏视野开始模糊。
他感到甲壳在软化,肢体在收缩,那些澎湃的力量正飞速流失。
最后的意识里,他看见初号机挣扎着抬起完好的右臂,NERV的救援首升机如蚊群般从远方逼近……
不能……在这里倒下……
会被……抓住……
黑红色的巨躯轰然倒塌,在接触地面的瞬间就开始分解。等救援队赶到时,现场只剩下一滩赭红色的泥浆,和泥浆中央蜷缩着的、浑身赤裸的人类少年。
远处,初号机的光学镜头闪烁了一下,将这幅画面牢牢刻进记忆库最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