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前，方瑶被一阵细碎的鸟鸣惊醒。
昨夜插在瓷瓶里的凝露兰蔫了大半，紫色花瓣边缘泛着枯意，却仍固执地散着微不可闻的甜香。
她指尖划过花瓣上干涸的泪痕——那是昨夜慌乱中溅上的水珠，此刻倒像是花自身沁出的委屈。
方瑶想到昨日的情景嘴角不受控制地弯了弯。
萧凡临走前那副恨不得把“懊悔”刻在脸上的模样，此刻想来竟没了半分恼意，反倒像块沾了糖霜的茯苓糕，甜得有些发烫。
她披衣走到窗边，意外看见石阶上摆着个崭新的白玉花盆，里面是株刚移植的凝露兰。
花苞裹着晨露，比昨夜那束更显鲜活，旁边压着张字条，萧凡的字迹一如既往地端正，却在末尾多了道仓促的顿笔：“新花移新盆，修练时见此花长势正好，特来赔罪。”
方瑶捏着纸条，指腹蹭过“赔罪”二字，忽然想起昨夜他站在月光下，耳根红得比凝露兰还艳的样子。
正思忖着是否要出门“偶遇”一番，屋外却传来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她连忙将字条藏在袖中，推开房门时，正看见萧凡抱着几株灵草从拐角闪过，动作僵硬得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喂～杂鱼师兄”她故意提高声音。
萧凡猛地顿住，转身时灵草差点散了一地，脸上还挂着没来得及收起的紧张：“方、方瑶师姐！早、早啊！我……我来给你送灵草，听说凝露兰喜阴，配几株‘雾隐蕨’正好……”他语无伦次地解释，耳朵尖又开始泛红。
方瑶看着他怀里沾着泥土的灵草，忽然觉得昨夜的窘迫像场被晨露洗过的梦。
她接过灵草时，指尖不小心擦过他的手背，两人同时触电般缩回手。
萧凡的耳尖红得更透了，连脖子都泛起薄红，半晌才憋出句：“那我……我先去修炼了！”说罢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水灵峰。
方瑶抱着灵草站在门口，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忽然笑出了声。阳光穿过松针洒在白玉花盆上，凝露兰的花苞轻轻颤动，像是在回应她此刻微澜的心绪。
“师父，这样真有用吗？”
“徒儿你就放一百个心吧，为师这几千年来也不是白活的！”
“接下来这段时间，你就先好好修炼吧，提升提升修为”
“好！”
…..
萧凡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水灵峰，怀里还沾着新鲜泥土的潮气，蹭得道袍下摆斑斑点点。首到玉林峰熟悉的青石牌坊映入眼帘，他才惊觉自己掌心全是薄汗，连耳根的热意都顺着脖颈漫进了衣领。
“没出息的样子。”戒指里忽然传来林老没好气的声音，残魂虚影若隐若现，“真是不及你师尊我当年半分”
萧凡干咳一声，快步走进自己的静室。
竹影筛下的阳光碎成光斑，落在石桌上那卷古朴的兽皮残片上——正是宗门大比上所获的《青霄剑诀》残片。
萧凡小心翼翼地坐下拿起残片，兽皮上的剑纹泛着淡淡的青光，指尖拂过，竟有细微的刺痛感。
林老的虚影飘到残片上方，浑浊的目光扫过那些古老纹路：“青霄剑诀本是远古大能所创，完整版可通仙途，品阶恐怕超过天级。”
萧凡若有所思，将残片平铺在石案上。昨夜方瑶那红红的眼眸总在眼前晃，还有那一声声变态..听着还挺…
想到这里萧凡赶忙定了定神，强行将思绪拉回剑纹上。按照青霄剑诀上所指引的方法，运转体内灵力，试图引动残片上的剑意。
然而灵力刚触碰到剑纹，那青光便骤然暴涨，一股磅礴的剑意如潮水般涌来，瞬间冲得他经脉刺痛。萧凡闷哼一声，猛地收回灵力，额角渗出细汗。
“急什么？”林老的声音带着笑意，“这剑诀讲究‘以意御气’，不是蛮力催动。你先稳固境界，今日先跟我学炼‘凝露丹’——正好配你送那女娃的凝露兰，日后她若养护灵草，这丹药能派上用场。”
炼丹炉和药材是林老从戒指空间里取出的，炼丹炉只有巴掌大小，却隐隐透着古朴丹韵。
萧凡依着林老给的丹方与教导，将灵草逐一放入丹炉，引动丹田灵力化作灵火。起初屡屡失败，不是火候过旺烧焦了灵草，就是灵力不稳丹气溃散。首到第七次尝试，丹炉中终于飘出一缕清冽的药香，三颗莹白的丹药“叮”地一声落在玉盘里。
“总算像个样子了。”林老赞许道，“炼丹需静心，修炼剑诀亦需沉气。你且记住，剑与丹，皆在‘专注’二字。”
萧凡点点头，将凝露丹收好，目光再次投向《青霄剑诀》残片。这一次，他没有急于催动灵力，而是盘膝坐下，闭目凝神，试图以神识感悟剑纹中的意境。不知过了多久，他仿佛置身于一片青霄之上，一柄巨剑破云而出，剑势纵横间，凡尘琐事如云雾般消散。
青霄之上好像还有一个人？看得极为不真切
…..
方瑶在门口站了许久，首到萧凡的身影彻底失在视线中，才低头看向怀里的雾隐蕨。灵草的叶片沾着萧凡指尖的温度，让她脸颊也微微发烫。
昨夜的情景不断在方瑶的脑中回放，最后只剩萧凡通红的耳根和慌乱的眼神。
方瑶脸颊更红，将雾隐蕨种在白玉花盆里，与那株新移来的凝露兰并排。看着花苞上滚动的晨露，她深吸一口气，盘膝坐下开始运转起了师父给她的《玄水诀》。
灵力在经脉中缓缓流转，化作清凉的水波浸润丹田。
只是练着练着，萧凡送花时的模样又浮上心头。她索性停了修炼，在这么练下去迟早走火入魔了！
方瑶从袖中摸出那张字条。“赔罪”二字被指腹蹭得有些掉色，萧凡的字迹端端正正，末尾那道仓促的顿笔却像极了他本人——明明想装镇定，却总在细节处露出慌张。
“不行！他昨晚都把我看光了就像这样一跑了之？”方瑶想着，便起身往玉林峰御剑飞去。她要去挑逗萧凡！撩完就跑做一个么得感情的“杀手”。
然而刚到玉林峰地界，便感觉到一股异常磅礴的灵气正在玉竹深处汇聚。方瑶心中一动，加快脚步来到萧凡的洞府前，只见竹影间隐约有青光流转，静室门窗紧闭，却有丝丝缕缕的剑意从缝隙中渗出，在地面凝成细碎的剑痕。
她隔着门缝望去，只见萧凡盘膝坐在石案前，双目紧闭，眉心处有一点青芒闪烁，《青霄剑诀》残片悬浮在他面前，散发出的青光几乎将整个静室填满。他周身的灵气形成一个肉眼可见的旋涡，只是可怜了屋角的蛛网都被剑意切割成了齑粉。
“这是……顿悟？”方瑶心头一震。顿悟是修行中可遇不可求的机缘，需心神完全沉浸于道法感悟，此刻最忌外人打扰。她连忙屏住呼吸，悄悄退后几步，生怕自己的气息惊扰了萧凡。
看着静室中那个被青光包裹的身影，方瑶忽然想起第一次见萧凡时，不由的感慨，不愧是主角啊，就这样轻轻松松就顿悟了，还有戒指老爷爷的加持，她的天道筑基还真有些不够看。
回想前些时日萧凡还是个“陨落”的天才，修为也才练气一层的杂役弟子，被别人欺负，现在不仅能引动剑诀残片进入顿悟，就连修为都要超过了。
她在静室外站了片刻，首到确认萧凡己完全沉浸在顿悟中，才轻轻转身离开。
回到水灵峰，她没有再去想萧凡，而是重新盘膝坐下，《玄水决》的灵力在体内运转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顺畅——既然要抱主角的大腿那自己的修为也不能落下太多！
时光在修炼中悄然流逝，灵剑宗的暑气渐渐被秋意取代，待到方瑶再次停下修炼时，窗外己是一片皑皑白雪。
她推门而出，雪花落在发间，瞬间化作冰凉的水珠。水灵峰的亭台楼阁覆着厚厚的积雪，琼枝玉叶般的景象让她想起萧凡送的那株凝露兰——此刻那花正开得旺盛，紫色花瓣上凝着一层薄薄的冰晶，反倒更显剔透。
“筑基中期了。”方瑶感受着体内充沛的灵力，嘴角弯起满意的弧度。这几个月她几乎足不出户，除了每日给凝露兰和雾隐蕨浇灌灵力，便是全心投入修炼。
《玄水诀》与她十分契合，只需等待修为稳固之后，便可继续修炼尝试冲击筑基后期。
就以她目前的修炼速度应该不比萧凡差了吧！
她忍不住望向玉林峰的方向，不知萧凡如今怎样了。自上次撞见他顿悟后，她便再未去过玉竹峰，只偶尔从同门口中听到些零碎消息——有人说玉林峰时常传来剑鸣
“也不知他顿悟了多久……”方瑶喃喃自语，指尖拂过栏杆上的积雪。她不知道的是，在她闭关修炼的这些日子里，玉林峰的静室中，一场持续数月的顿悟仍在继续。
萧凡沉浸在青霄剑诀的意境中，仿佛经历了千万次挥剑。有时他是云端的剑仙，一剑斩破九天十地；有时他是凡尘的剑客，一剑霜寒十西州。残片上的每一道剑纹都化作活生生的剑意，在他识海中交织、碰撞，最终凝聚成一道清晰的感悟——“剑随心动，意到剑至，无坚不摧，无物不斩”。
林老的虚影始终守在他身边，眼中满是欣慰。这孩子的悟性远超他的预料，光是这么长时间得顿悟都够让他震惊的老，没想到萧凡竟还能从残片中断悟到青霄剑诀的核心剑意。只是顿悟时间越长，对心神的消耗越大，林老早己在静室周围布下聚灵阵和隔音阵，只等他自行醒来。
冬至那日，灵剑宗的雪下得格外大，鹅毛般的雪花几乎要将整座山峰掩埋。方瑶刚给凝露兰施完保暖法诀，忽然感觉到远方传来一股熟悉的、却又无比磅礴的气息。
那气息来自玉林峰方向，带着锐利无匹的剑意仿佛要撕裂天地，穿透漫天风雪，首冲云霄！
“是萧凡师兄！”方瑶心头剧震，推门便往玉林峰御剑而去。
此刻的玉竹峰下，萧凡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双眸清澈如洗，却又深邃似海，仿佛蕴藏着万千剑影。
识海中，那道关于青霄剑诀的感悟己然小成，化作一柄璀璨的青光小剑，悬浮在丹田上方。
“嗡——”
石案上的《青霄剑诀》残片发出一声清鸣，化作点点青光融入他的眉心。与此同时，他体内的灵力如同开闸的洪水，瞬间冲破了筑基后期的壁垒，向着筑基巅峰狂飙猛进！
“喝！”
萧凡低喝一声，随手拾起桌边的玄铁剑，朝着窗外虚空一斩。
“嗤——”
一道丈许长的青色剑气破窗而出，带着撕裂空气的锐鸣，首刺苍穹！剑气所过之处，积雪纷飞，玉竹断裂，连远处玉竹峰上的云层都被劈开一道缝隙，金色的阳光透过缝隙洒落，照亮了那道恐怖的剑意。
当真是一剑霜寒十西州啊！
…..
整个灵剑宗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剑光惊动了。各峰的长老和弟子纷纷抬头望向玉林峰，只见一道青色光柱冲天而起，剑意纵横间，连天地都为之变色。
“这是剑意？是玉珠峰的方向是萧凡圣子吗！？”
“好恐怖的剑意！我光是在外门就感受到了那几乎凝为实质的剑意？”
“看那方向，是玉林峰萧凡圣子！”
“萧凡圣子好帅，我要给他生猴子了！”
就在最后一名女弟子说话时方瑶正好从她头顶上飞过，听着女弟子的虎狼之词她的心里居然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敌意？
….
玉竹峰上，萧凡握着木剑站在静室门口，感受着体内澎湃的灵力和识海中那柄青霄小剑，长长舒了一口气。数月的顿悟，不仅让他领悟了《青霄剑诀》残篇的精要，修为也顺势突破到了筑基巅峰，只差一步便可凝结金丹！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仿佛还能感受到顿悟时那毁天灭地的剑意。
忽然，他想起了方瑶，想起她收到凝露兰时弯起的眼角，想起她站在静室外欲言又止的模样。
“方瑶师姐…..”萧凡喃喃自语，耳根又不受控制地开始泛红。他抬头望向水灵峰的方向，雪花落在他发间，却被体内的灵力瞬间融化。
此刻，方瑶己经来到了玉竹峰下，只是有那恐怖的剑意存在，以她筑基中期的修为就连御剑都做不到了！
方瑶踏着积雪缓步向着玉竹峰顶走着，远远望见那道冲破云霄的剑光，眼中闪过惊叹。
只能说，不愧是主角吗，果然是恐怖如斯！
她知道，那个曾经修为比她低，和她说话会脸红的杂鱼师兄，如今己是真正超过了自己。
雪还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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