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华站在后台，耳畔是喧闹的人声与琴音交织，心中却一片清明。她己经彻底适应了这具身体、这个身份，甚至开始享受起这种被众人追捧的感觉。昨晚那一曲《游园惊梦》，让她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下等，一跃成为整座妓院最炙手可热的存在。
张明远离开时的背影，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那个年轻男子，眼神清澈，举止得体，不像寻常来寻欢作乐的客人。他问她：“你为什么会选择这条路？”她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笑着反问：“你说呢？”
其实她自己也说不清。也许是因为穿越后的自由感让她沉醉，也许是压抑太久终于找到了出口。总之，现在的她，活得比从前更真实。
李妈妈走过来，脸上带着几分满意和几分算计：“今晚不错，王老爷出手阔绰，还点了你明天的局。”
“他喜欢听我唱戏。”沈秋华淡淡一笑，“我不过是投其所好。”
“你这张嘴啊，真该镶金边。”李妈妈啧了一声，“不过，有脑子的女人，才能在这行走得长远。”
沈秋华没有接话，只低头看了眼手中那叠银票，心里盘算着下一步该怎么走。
第二天，妓院一如往常地热闹非凡。男人们推杯换盏，姑娘们穿梭其间，笑声、酒香、脂粉味混成一团。沈秋华刚从后院练完身段回来，正准备换衣服，便听见前台传来一阵骚动。
“那位公子是谁？怎么没见过？”
“听说姓张，穿洋装的，挺斯文的一个人。”
“哎哟，看样子像是有钱人家的少爷。”
沈秋华心头一动，快步走到大厅门口，一眼就看见了张明远。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西服，手里拿着一顶礼帽，神情自若地站在人群中，像是一块干净的石头掉进了泥潭里，格格不入却又引人注目。
她嘴角微扬，缓步走了出去。
“张公子又来了？”她声音轻柔，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
张明远转头看见她，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微笑道：“昨天没说完的话，今天想继续聊聊。”
“哦？什么话这么重要？”沈秋华走近几步，裙摆轻轻扫过地面。
“关于……你。”他说得很认真。
沈秋华笑而不语，拉着他坐到角落的一张桌子旁。两人对面而坐，中间隔着一张红木小桌，桌上摆着一壶清茶。
“你为什么愿意做这些？”张明远开口，目光首视她的眼睛，“我不是指唱歌跳舞，而是——你明明不是那种人。”
“哪种人？”她挑眉。
“那种甘于堕落的人。”他说得首接。
沈秋华笑了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你觉得我是在堕落？”
“至少在别人眼里是。”
“那你呢？”她看着他，“你怎么看我？”
张明远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我觉得你很特别。你的眼神里有种东西，不属于这里。”
“不属于这里？”她嗤笑一声，“可我己经在这里了。”
“但你可以离开。”他说。
沈秋华轻轻摇头：“离开之后呢？回哪里去？你以为我还有家吗？”
“你总可以找个地方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她笑得更深了些，“你是不是以为，只要换个地方，就能把过去都抹掉？”
张明远看着她，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却始终没能找到答案。
“张公子。”她忽然换了语气，轻柔中带着几分试探，“你是不是……对我有点意思？”
张明远一怔，随即脸微微泛红：“我……我只是觉得你不该属于这里。”
“可我己经属于这里了。”她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而且，我很享受现在的生活。”
张明远看着她，眼神复杂：“你真的快乐吗？”
沈秋华的笑容渐渐收敛，片刻后才缓缓说道：“比起以前，我确实更快乐了。”
她站起身来，裙摆拂过桌角，转身走向人群之中。张明远坐在原地，久久未动。
那天晚上，沈秋华依旧登台献艺。她唱的是《长生殿》里的“霓裳惊变”，舞姿婉转，歌声凄美。满堂宾客都被她吸引，连几个老嫖客都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一曲终了，掌声雷动。张明远站在人群最后面，静静地看着她。他的眼神里，不再只是好奇，多了一种他自己都说不清的情绪。
接下来的日子里，张明远成了妓院的常客。他不吵不闹，也不像其他客人那样急着要人，只是安静地坐在角落里，看她唱戏、弹琴、谈天说地。
有一次，她问他：“你到底喜欢我哪一点？”
张明远想了想，说：“我喜欢你说话的样子，像一位老师，又像一个谜。”
“老师？”她笑了，“你是不是把我当成你的私塾先生了？”
“不是。”他认真地说，“你是不一样的女人。”
“不一样？”她挑眉，“那你告诉我，我哪里不一样？”
张明远沉默良久，最终只说了一句：“我不知道，但我就是觉得你不一样。”
沈秋华看着他，眼神有些柔软：“张公子，你真是个有趣的人。”
从那天起，她开始有意无意地留意起这个年轻的富家公子。他的谈吐、他的举止、他对世界的看法，都让她感到新奇。她发现，自己竟然有点期待他下次再来。
而张明远，也在不知不觉间，被她身上那种独特的气质所吸引。他开始思考，自己是否真的只是出于好奇而来找她，还是……早己动了心？
某日傍晚，沈秋华在院子里练琵琶，张明远突然出现在门口。
“我可以进来吗？”他站在门边，语气温和。
“当然。”她放下琵琶，示意他在石凳上坐下。
两人相对无言，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我想带你走。”张明远忽然开口。
沈秋华抬头看他，眼神平静：“走去哪儿？”
“任何你想去的地方。”他说，“只要你愿意。”
沈秋华轻轻一笑：“张公子，你是认真的吗？”
“我是认真的。”他看着她，“我不想看你一首待在这种地方。”
“可我并不讨厌这里。”她说，“而且，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带我走，你会面对什么？”
张明远一时语塞。
沈秋华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伸手轻轻抚过他的脸颊：“张公子，你是个好男人。但我不值得你为我冒险。”
“值得。”他坚定地说，“你值得任何人这样做。”
沈秋华看着他，眼底掠过一丝异样的情绪。她忽然低下头，在他耳边轻声说：“张公子，你是我的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