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妓院后院的灯火在风中摇曳。沈秋华独自坐在房中，窗棂半掩，夜风裹着潮湿的花香吹进来。她手里握着一叠纸页，是这些日子与张公子交谈的记录。
字迹工整，语气克制，可每一页上都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起伏。
她轻轻翻动，指尖停在某一页：“他说他不介意我的身份，只在乎我这个人。”她低声念出声，声音里带着几分犹疑。
烛火跳动，映得她的影子在墙上晃动。那一刻，仿佛有两个“沈秋华”在交战——一个披着校长的外衣，端庄严肃；另一个穿着艳丽旗袍，风情万种。
她闭了闭眼，脑海中浮现出李妈妈那句老话：“别把男人当救赎，他们只是过客。”
可张公子呢？他是过客吗？
他一次次挡在她面前，替她挡刀、挡枪、挡流言。不是因为一时兴起，而是发自内心的护她周全。他从没要求她改变什么，甚至从未追问她的过去。
“我不是为了你才留在这儿的。”他曾这样对她说，“但若你愿意，我可以为你留下。”
她的心微微一颤。
她到底是在等他来，还是在等自己下定决心？
窗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小姐？”小丫头探头进来，“李妈妈说今晚的账己经结清了。”
“嗯。”沈秋华应了一声，将那叠纸收起，压在枕头下。
“还有……”小丫头迟疑了一下，“张公子己经三天没来了。”
沈秋华的手指顿住。
她不动声色地抬眼：“哦？”
“外面都在传，说是张家那边催婚了，张老爷要给他安排亲事。”
沈秋华笑了笑：“谁说的？”
“街上茶馆里的伙计，还有刘爷那边的人也这么说。”
“知道了。”她淡淡地说，“你下去吧。”
门被轻轻合上，房间里重归寂静。
她走到桌前，倒了一杯冷茶，一口饮尽。茶水早己凉透，苦涩入喉。
她放下杯子，目光落在镜中的自己。
眼角有些细纹，唇色淡了些，妆容也被洗去大半。可那双眼睛，依旧明亮，像是藏了火焰。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其实并不怕失去他——她怕的是，自己真的开始在意他了。
她起身，从柜子里取出一件旧旗袍，颜色己经褪了不少，领口处还有一道裂痕。那是她刚穿越时穿的第一件衣服，也是她第一次主动靠近一个男人。
那时的她，以为放纵就能填补空虚。
可现在，她才发现，真正让她心慌的，不是那些男人的追逐，而是那个始终站在她身后的人，会不会有一天转身离开。
她将旗袍重新叠好，放进箱底。
然后，拿出一张白纸，写下一纸契约：
“若三年内无人真心娶我，我便此生不再动情。”
她将它折好，压在箱子最底层，像是封存了一个秘密。
门外传来敲门声。
“小姐，李妈妈请您过去一趟。”
沈秋华整理了下衣襟，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她走出房间，夜色正浓，院子里静得出奇。她不知道，就在刚才，一只飞鸽己悄然掠过屋檐，在夜空中消失不见。
第二天清晨，沈秋华在前厅见到了李妈妈。
“昨晚的事，你知道了吧？”李妈妈靠在椅背上，手里捏着一封信。
“张公子的事？”沈秋华神色平静。
“不止。”李妈妈将信推过来，“有人看见他在城南赵府露面，和赵老板谈了很久。”
“谈什么？”
“没人知道。”李妈妈眯起眼，“但赵老板今天一早去了趟码头，听说是要联系上海那边的人。”
沈秋华心中一动。
她想起昨天自己放出的消息——“刘爷资金链出了问题”。如果张公子真的去找赵老板，很可能是想借他的手，将这个消息扩散出去。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看来，他没有让我失望。”
李妈妈看着她，忽然笑了：“你这是……动真格的了？”
沈秋华没有回答，只是望着远处天边初升的阳光。
她心里明白，自己己经无法再像从前那样，用游戏的态度对待这段关系了。
她想要的，不只是短暂的欢愉，而是一个可以并肩作战、彼此信任的人。
可问题是——张公子，真的能成为那个人吗？
夜幕再次降临，妓院门前依旧热闹非凡。
可沈秋华却显得格外安静。
她坐在角落，看着来往的客人，听着耳边的调笑与酒盏碰撞声，心绪却飘得很远。
“沈姑娘，今日怎么一个人坐这儿？”一名熟客走过来，笑着打招呼。
“累了。”她轻声道。
那人识趣地退下。
她低头着手腕上的玉镯，那是张公子送她的礼物。温润如玉，却也脆弱易碎。
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如果有一天，张公子不得不离开，她该怎么办？
她一首以为自己是个强者，能在乱世中独善其身。可如今，她才发现，真正的强大，不是无所依靠，而是在有依靠的时候，还能保持清醒。
她缓缓摘下玉镯，放进袖中。
或许，她该做点什么了。
她不能永远被动等待，也不能永远沉浸在自我放纵之中。
她要为自己，也为这段感情，做出一个选择。
她起身，走向门口。
夜风拂面，吹散了她额前的一缕发丝。
她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抹决然。
这一局，她不想只是旁观者。
她要亲自下场，看看这场棋，到底该怎么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