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沉舟盯着她看了两秒,转身从抽屉抽出一把匕首:“要多少?”
刀尖抵上心口,衬衫瞬间洇出一抹红。
沈墨心笑容僵住。
疯子!
她一把打掉匕首:“我要的是仇人的血!”
纪沉舟弯腰捡起刀,慢条斯理地擦掉血迹:“早说啊。”
他忽然拽过她手腕,刀尖在她掌心轻轻一划。
“你干什么?!”
“你不是说,”纪沉舟将她的血滴进瓷碗,“仇人的血?”
沈墨心盯着碗里交融的两滴血,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也是,他们早就是彼此的仇人了。
徐宴清站在屋里似乎有点多余,两人都不曾多看他一眼,看样子自己这个某人的私人医生也快到退役的时候了。
配药过程像一场酷刑。
沈墨心需要断崖蛇胆,两人不得不重返那座险些要命的悬崖。
暴雨刚过,山石湿滑。纪沉舟用绳索捆住两人腰身,另一头系在树上。
“怕我推你下去?”沈墨心挑眉。
纪沉舟检查绳结:“怕你临阵脱逃。”
悬崖下的蛇窝腥臭扑鼻。沈墨心刚用蛇莓粉引出一条黑鳞巨蛇,纪沉舟就猛地掐住她后颈。
“别动。”
他呼吸喷在她耳畔,同时举起匕首。巨蛇扑来的瞬间,刀光闪过!蛇头落地,腥血溅了沈墨心满脸。
纪沉舟剖出蛇胆,捏着她下巴塞进她嘴里:“咽下去。”
沈墨心咬破蛇胆,苦胆汁混着血水滑入喉咙。她拽过纪沉舟衣领,将剩下的半颗塞进他口中!
“要苦一起苦。”她笑得很明媚。
纪沉舟喉结滚动,咽下蛇胆,看着她那笑得灿烂的笑容,低头舔去她唇边的血迹:“要死一起死。”
“你!”沈墨心呆愣一下,用手背揩掉他吻过的地方。
【毒素共享程度:45%】
纪沉舟看她那样子闷声笑了几声,适可而止的动她,眼下最要紧的是找何首乌。
百年何首乌长在坟地。
夜半三更,两人蹲在一座荒坟前挖土。沈墨心忽然感觉脚踝一凉,一只苍白的手从土里伸出,抓住了她!
“纪沉舟!”她本能地往后一靠。
纪沉舟一把将她拽到身后,手起刀落斩断那只手!
定睛一看,哪是什么死人手,分明是吴晓云派来盯梢的二流子,涂了白粉装神弄鬼。
“饶、饶命!”二流子瘫在地上尿了裤子。
沈墨心捡起断手,若有所思:“纪老师,你说……活人心头血,用他的行不行?”
二流子两眼一翻,首接吓晕了。
纪沉舟把何首乌扔进背篓:“太脏,配不上你的药。”
最后一步,需要两人同时服下解药。
沈墨心盯着砂锅里翻滚的黑色药汁,突然道:“你知道这药有个副作用吗?”
纪沉舟擦拭匕首:“说。”
“服下后三小时内,会看到最恐惧的幻象。”她舀出一碗递给他,“纪老师,可别被吓哭了。”
纪沉舟一饮而尽:“管好你自己。”
药效发作得极快。
沈墨心刚放下碗,就看见满屋子都是血,嫡母举着烧红的烙铁,嫡姐拽着阿言的头发,他哭喊着“阿姐救我”……
“不……不!”她疯狂挥舞银针,却刺不散幻影。
腰间突然一紧。
纪沉舟从背后抱住她,声音沙哑:“沈墨心,那是假的。”
她转身就是一耳光!这一记耳光让她手心有些发烫,也顿时清醒过来。
“你看到什么了?”她喘着粗气问。
纪沉舟脸颊泛红,眼神却异常清醒:“看到你跪着求我。”
“撒谎会烂舌头的!”
药效最猛时,两人背靠背坐在墙角,十指死死相扣,当然不是为了安慰,而是怕对方趁机下杀手。
“纪沉舟……”沈墨心声音发抖,“要是你敢说出去……”
“闭嘴。”他攥得她指骨生疼,“你的破事,我没兴趣。”
同居第六天,周梅梅终于发现了端倪,她爸自从被抓去劳改后性情就大变,一点也不像之前那般畏畏缩缩的。
她蹲在纪沉舟院外的老槐树上,透过窗缝看见沈墨心穿着纪沉舟的衬衫,赤脚踩在木地板上晾晒草药。那衬衫宽大,下摆堪堪遮住大腿根,露出一双修长白皙的腿。
周梅梅的指甲深深掐进树皮,纪沉舟上报的是来学知识,可现在看来不知道那个狐狸精在耍什么手段。
当晚,公社大喇叭突然响起钱志国的声音:
“全体社员注意!接上级指示,明日开展'清思想、清组织、清作风'三清运动!所有成分不好的同志,一律调往北山开荒!”
沈墨心正在煎药的手一顿。
北山,那是个狼群出没的荒岭,去年就有两个知青在那儿失踪,尸体找到时只剩半边身子。
纪沉舟从文件里抬头,镜片后的目光冷沉:“你被针对了。”
沈墨心搅动着药罐,热气熏得她眉眼模糊:“是啊,拜你的小迷妹所赐。”
她突然舀了一勺滚烫的药汁,递到纪沉舟唇边:“纪老师,喝药。”
纪沉舟盯着那黑漆漆的药汁,伸手扣住她手腕:“砒霜?”
“黄连。”沈墨心笑得纯良,“专治眼瞎心盲。”
纪沉舟就着她的手一口饮尽,面不改色:“下次多放蜂蜜。”
沈墨心刚要嘲讽,院门突然被踹开!
张建国带着五个民兵冲进来,周梅梅跟在后头,眼里闪着恶毒的光。
“沈墨心!”张建国厉喝,“立刻收拾行李,今晚就去北山报到!”
沈墨心慢条斯理地擦着手:“张队长,调令呢?”
周梅梅突然冲出来,手里举着件男士衬衣:“这就是证据!你偷穿纪老师的衣服,不要脸!”
那衬衫是她偷摸拿晾在院子里的。
沈墨心刚要反驳,纪沉舟拉住她起身:“是我给的。”
“纪老师,这个女人心地不纯,一看就知道是有目的靠近你的。”
“她衣服湿了借一件,有问题?”纪沉舟推了推眼镜,“更何况,这事与你应该没关系吧,你要是衣服湿了,应该也会有人借你衣裳的。”
周梅梅脸色涨红:“那、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纪沉舟突然从抽屉抽出一叠文件,“这是沈墨心在徐医生还没来之前的救治社员名单,她成分是不好,但,也有贡献。”
张建国噎住,朝他们翻着白眼,周梅梅突然尖叫起来:“她勾引你是事实!昨晚王婶还看见你俩在院里……”
“在院里什么?”沈墨心突然逼近,那双眼睛似乎快要生出刀子来,“周梅梅,造谣是要烂舌头的。”
张建国一看有点斗不过他们,眼下钱书记还不在,想吹耳旁风拿调令也拿不着,最终豁牙道:“不去北山也行,但必须先调离采药队!去养猪场!日后要看她表现才能回来!”
养猪场——那是全公社最脏最累的地方,终日与粪水为伴。
“好啊。”沈墨心一口答应下来,“不过我有个条件。”
她指向周梅梅:“她跟我一起去。”
周梅梅脸色煞白:“凭什么?!”
“凭你思想觉悟高啊。”沈墨心把“觉悟”二字咬得极重,“不是要'清作风'吗?周同志带头劳动,最合适不过。”
她走上前冲张建国一笑,压低声音道:“张队长要是不批准,就算我不在,你也吃不到好果子,最好想清楚之前的事。”
张建国有些心虚的后退一步,装模作样咳嗽几声:“那,那就这么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