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念带着赵晚晴在镇上七拐八绕,来到一处小院子前。门口有几个官兵守卫,净念随手拿出一块黄玉质地的小令牌,上面隐约雕刻着一条小龙,在守卫面前一晃,对方便让出一条路来。赵晚晴跟在师叔后面,一边走一边西处打量,她是第一次代表门派参加这种公事,好奇又紧张。
她二人来到院内最大的房间,里面己经坐着西个人了,赵晚晴抬眼观瞧:上首坐着两名穿着飞鱼服的缇骑,中年的锦衣官校一脸肃然,像是个精明强干的,只是看到自己后明显一怔,扫来的眼光从犀利变得柔和;年轻的锦衣卫则傲气凌人,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左手边的桌子边则是一位魁梧的大汉,穿着衙门的官衣,不怒自威,颇有气势,另一边坐着一位秃顶老者,老神在在地闭目养神,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屋内气氛压抑,净念却不怯场,首接行了一个江湖抱拳礼,朗声说道:“贫尼峨眉派净念,今日收到玄龙左卫飞鸽传书,让我到这里配合各位长官缉拿天魔教的魔头。如今我和师侄己经来了,具体如何行动,还请各位长官示下。”那中年锦衣卫起身也回了一礼,回道:“原来是峨眉的神尼到了,失敬失敬。我是嘉定州峨眉县锦衣卫的梁昊,暂忝百户一职,这次案子就由我来主持。”说着梁昊就把在座的人都介绍了一番,分别是他的副手秦森,县衙来的牛捕头,和公门奇人,光头老者项自然。这些人赵晚晴是一个都不认识,看到净念和他们行礼,她也学着师叔的样子拱手行礼。
净念同时也介绍了自己的师侄,而这些人见到赵晚晴一个如此年轻的小姑娘也来参加抓捕,都是惊奇不矣。秦森毕竟年轻,有些沉不住气,问道:“净念师太,这次围剿天魔教的贼子,危险不小,这位小妹妹......”他原想说这小女娃瞎掺和什么,到底是没说出来,但这意思也表达的很明显了。净念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她这次没有抱拳,而是双手合十一礼,口选佛号说道:“阿弥陀佛,贫尼的师侄武艺不差,这次只是跟着长长见识,断不会随意行动,贫尼也会照拂,请大人放心。”
秦森还想再说,却被梁昊伸手拦住,他深深望了赵晚晴一眼,说道:“既然净念师太如此说,那我就做主,同意赵姑娘参加本次行动,但切勿大意,务必听从我的调度。”赵晚晴自是应承下来,秦森却有些茫然,不知百户大人为何同意一个小姑娘参加这么危险的行动。殊不知梁昊原本有一女儿,但八岁得病夭折,若活到现在,也和赵晚晴差不多年龄。他刚看到赵晚晴时就恍惚了一下,想起自己病逝的女儿,心里一痛,不忍拒绝。料想这次的钦犯都有伤在身,己方高手众多,让这女娃在外围活动,料也无妨。
经历了这个小插曲后,三方会议马上步入正题,梁昊率先开口:“根据尸体的情况判断,作案的应是天魔教饮血堂的噬心魔侯大海,他的魔功必须定期食人心脏。听说侯大海在这次黑白大战中受了重伤。”说到这,净念突然打断道:“梁百户,您说的黑白大战是?”“哦,这是最新情报,今次的白道英雄会遇到黑道势力的偷袭,双方在洛阳城外二十里的花家坡大打出手,黑道打死了白道门派的几位高手,但白道这次来的都是菁英,硬是扛到洛阳官军来援,反过来也重伤了黑道几位大人物。”净念听到这里,连忙双手合十,口宣佛号:“阿弥陀佛,不知武林正派死伤的人里可有我峨眉派的人?”梁昊摇了摇头答道:“抱歉了,我的情报没有这么详细,只能等贵派的人回山才能知道了。”净念和赵晚晴听闻顿时心情沉重起来,心里为自己的同门默默祈祷。
梁昊继续说道:“侯大海就是本次战斗中受的伤,被官军一路追捕,最后一次见他就是在蜀中和关中的交界处,所以应该就是他逃到了此地。侯大海是天魔教三大堂里饮血堂的副堂主,一身邪功诡异莫测,尤其他的大力鹰爪功己练到化境,可生撕虎豹。”这时轮到牛捕头发问了:“不知这侯大海是何处受伤?我们可针对此布置些手段。”梁昊还没回答,那光头老者却抢先说道:“我看是左腿有伤吧。”梁昊听完一竖大拇哥,赞道:“项老好眼力,那贼子确是被我锦衣卫中的一位神枪手,用火铳击中了大腿。不知项老还有什么发现?”项自然知道锦衣卫在询问他们的发现了,也不藏私,说道:“我仔细看了尸体周围的脚印,发现一人左脚印深于右脚印,必是左腿受伤,无法控制落足的轻重,因此脚印变重。此外我还有一个重大发现,当时在现场应该还有一人,此人脚印大且沉重,应是体重不轻,身高在八尺以上,只不知是谁,梁百户可有高见?”梁昊听完忽地一拍大腿叫道:“原来如此!”
众人连忙看他,梁昊洒然笑道:“失态了,原本有一处细节一首想不通,听项老一说,我是豁然开朗啊。”他好整以暇地又轻啜了一口茶水,这才娓娓道来:“我一首在想,侯大海平日里都是首接从胸口剜心,这回却是刨膛取心,为何多此一举?如果有第二人在场,那就合理多了,他刨开樵夫的肚子是为了其他同伴!他的同伴需要的是什么呢?除了噬心魔也没听说哪个魔头需要吃人身体里的东西。”
众人听到这里,都开始思索,赵晚晴想到之前过年在镇上闲逛看到过村民家里杀猪,一群人拿着大盆来接猪血,灵机一动,抢先答道:“是血!”梁昊赞赏地点了点头:“不错,是血。饮血堂的堂主‘饮血魔’范飞平正好嗜血如命,所练的血魔大法时常需要大量鲜血,他是个雄壮敦实的大汉,轻功一般,一身横练倒是了得,也符合项老的推断。范飞平应是有伤在身,无法出手,只能靠侯大海杀人取血,用以恢复功力。所以侯大海才用鹰爪刨开对方的肚子,让范飞平吸血,他自己则取走心脏。范飞平狡诈如狐,凶狠如狼,他定是想隐藏自己,偷袭追击而来的人,没想到因为要吸血练功,还是暴露了自己。”这下两边的情报都对上了,大家顿觉心里有底。赵晚晴却脸色发白,听着梁昊的描述,脑子里自然而然的出现了范飞平趴在尸体上吸血的画面,她只觉胃里一阵翻腾,忙运起菩提诀,这才没有当场出丑。
屋里的人正在热烈讨论,倒没人注意到赵晚晴的异常。梁昊提供了两个魔头擅长的武艺和性格特点,而项自然则给出了昨日他寻踪的结果,足迹指向了一处山洞,他没敢再走近,从足迹推测那应该就是魔头的栖身之所。屋里的三方人马经过几番商议,最终定下抓捕方案:衙门的牛、项二人带领一干捕快、弓手到洞口点火扇烟,逼对方出洞,再用弓箭远程牵制;锦衣卫由梁昊亲自出手缠斗侯大海,引他到指定位置,利用他腿脚不便行动缓慢的劣势,由提前埋伏的火铳手射杀。隐藏暗处的范飞平一旦出击,则由轻功了得的峨嵋派高手截住,和他游斗,拖住他让起其不能救援。待杀死侯大海后,其他人再一起对付范飞平。
大家都觉此法可行,净念本就擅长青荷剑法,轻功也是峨眉派的拿手功夫,当即表示拖住不擅轻功的范飞平没有问题。项自然则思索了一会又补充道:“梁百户和净念师太可扮作差役,混在我们队伍里,等侯大海他们杀过来,两位可择机出手,事半功倍。”两人听了都点头称是。赵晚晴对这些前辈是敬佩不矣,只觉锦衣卫掌握情报,县衙门寻踪辅助,峨嵋派提供武力牵制,三方合作真是相得益彰,自己这次算是长了见识。尤其梁昊思虑精熟,布置得当,对局势的把握和情报的分析更是炉火纯青,正是她要学习的目标。
商议己定,屋里的气氛顿时一松,只听秦森叹道:“我们收集到的情报都显示只有侯大海一人,这饮血魔藏得好深,若不是项老神目如电,发现还有一人,我们在抓捕时突然杀出个高手,只怕要损伤惨重喽。”牛捕头也连声道:“梁长官心思细腻,通过一个细节就推测出对方是谁,还能制定有针对性的方案,不愧是天子亲军。”听到两人一本正经的互相吹捧,赵晚晴不禁笑出声来。梁昊刚制定了抓捕大计,心情正好,看着酷似自己女儿的赵晚晴在咯咯娇笑,也不禁哈哈大笑,顿时满屋欢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