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得罪杜玉书,叶荔显然不是三人中得罪她最多的,杜玉书要求她道歉,原因也非常简单。
一,她身为师姐,容许她两个师妹对杜玉书和越斐然出言不逊,傲慢的态度已经显而易见;
二,让她道歉,另外两个人最难受。
杜玉书要的就是她们难受!
果然,杜玉书才说出这话,梓玉就怒目圆睁,唰的一下抽出剑来,“你敢!”
杜玉书狠狠瞪了回去,“你看我敢不敢!”
越斐然抬了一下眼睛,叶荔及时按住了梓玉的手。眼见买回飞白甲已然无望,她并不打算多做纠缠,神色也显而易见地冷了下来,对杜玉书垂了垂眼睫,不咸不淡地说了两个字:“抱歉。”
说完,带着她那两个不说人话的师妹,转身就走。账也不知道查完没有。
在她们转身以后,杜玉书十分大声地冷哼了一下,“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连道歉都不会,回家找块豆腐撞死吧!一群废物。”
这话实在非常刺激到那师姐妹三人的神经,梓玉立刻转过身来还想动手,另外一个师妹则迅速把目光投向叶荔,反而是被杜玉书戳着脊梁骨辱骂了的叶荔本人,只是背影僵了一瞬间,而后再次拽住梓玉,很快走了出去。
梓玉走之前相当凶狠地瞪了杜玉书一眼,如果说之前她看杜玉书的眼神是想捅杜玉书两剑,那现在的眼神就是想把杜玉书大卸八块生吞活剥!但这完全吓唬不到杜玉书。她们不痛快了,她就非常高兴了。杜玉书少少解气,心情不错似的哼起歌来,等着掌柜的给她记账,第三个叫欢宜的伙计已经开始叠包衣服。
趁这空档,越斐然也把她打量了一遍,似乎是觉得有些好笑,她问道:“小小年纪,满腹戾气,以前没少挨人欺负吧?”
“胡说八道!”虽然越斐然的问法很特别,但杜玉书还是一口否决了,“谁能欺负得了我!而且我哪里满腹戾气了,我只是骂了她娘,我还没骂她爹呢,等下次见面我给她们仨一起补上!”
“怎么,你很喜欢骂人父母吗?”越斐然只是觉得新奇,这话没有半点指责的意味,毕竟嘴脏的人很多,骂人父母的也多,但像杜玉书这样看起来只是纯粹地喜欢骂人父母的人很少。
杜玉书听得出来她没别的意思,于是十分轻快地给她答疑解惑:“那当然了!要是有人骂你父母,你第一反应是什么?”
“谢谢她关心?”
“有病!俞掌柜,要是有人骂你父母,你第一反应是什么?”眼见越斐然也不是个正常人,杜玉书直接把话头递给一旁打算盘的俞掌柜,俞掌柜呵呵一笑,“我信佛,一般不跟人计较这些口舌是非,但被人辱骂父母,一般来讲是要立刻反驳回去。”
“没错,那会怎么反驳呢?”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比较多嘛,八成就是也骂你父母。”
“就是这样!”杜玉书像想到什么高兴的事,还打了个响指表示赞同,随后大声道:“我爹妈死了!”
俞掌柜:“……”
正在包衣服的伙计:“……”
同样在忙活的其他伙计:“……”
越斐然没露出他们那种“这人疯了”的表情,但也没忍住笑了一下,“真的吗?所以呢?”
“真的啊!我是孤儿,我爹娘就算没死,对我来说也跟死了差不多了。所以别人骂我父母的时候,我完全不在乎啊!我爹娘要是死了,那他们白骂,我爹娘要是没死,那还正好借他们的脏嘴帮我一道诅咒我爹娘几句!我一出生他们就把我扔了,害得我在那个全是贱人的地方长大,养不起还乱生的人最该死了!所以我骂人父母,简直就是战无不胜!事半功倍!”
她这一通慷慨陈词,如果抛开内容不谈,实在非常有鼓舞人心的感染力,神似大军开拔前将帅祭酒。
不过听清楚她讲的是什么就不太妙了。越斐然反正是笑出了声。
“好吧,很有道理,学到了。”
她的语气里是真有点佩服。原来孤儿的身份还能这么用!
闲事暂且不提。等伙计包完了衣服,掌柜的算好了账,令牌交还,杜玉书一手接衣服,一手接令牌,转身就把令牌塞回给越斐然,“呐,还你!”没半点留恋。
越斐然推了一下,“你拿着吧,我饿了,正好请我去吃顿饭。”
“行!”杜玉书爽快答应了。越斐然想起什么,手指尖点点杜玉书手上的令牌,问道:“刚才当着她们的面拿出来的,对吧?”
她们,指的显然是叶荔等人。杜玉书点头,“对啊!她们还说我付不起钱呢,我不光付得起,我还花的是她们城主府的钱,气死她!”
她拎了衣服就走,越斐然跟她前后脚出去,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嗯……那她们有可能误会了什么。”
“啊?误会什么?”
“你有说过你叫什么吗?”
“没啊,她们上来就跟我吵架,我才懒得跟这种人自报家门呢!”
“那就对了,”越斐然似笑非笑,“她们或许已经把你当成是我了,否则恐怕还没那么轻易善罢甘休。”
“怎么可能!我们俩一点都不像好不好。”年龄、身量、长相,除了都是女的,还有哪里一样!杜玉书不信。
“城主府里有关我的消息应该被翡有恒压得挺紧,但她们看起来在门内级别不低,如斯大事,肯定会有自己的门路打听到一二,但打探到的消息也不会很详细,很可能只是个模糊的指向,再加上这块令牌,或许刚好就能让她们把你误认为是我。”
那传闻中的谢家遗孤形象固然无法确知,但翡有恒把自己亲随翡石的金券玉令给了她却是明明白白的事,只要能打听到这一层,就完全有可能靠令牌来认人。
虽然没觉得这事有多严重,但杜玉书还是觉得被人认错有点怪,她也摸摸自己下巴,眉心儿拧起来,“那我要追去解释不?”
“没关系。”越斐然脸上又露出那种要笑不笑的表情,别有深意地注视杜玉书,说了一句蛮莫名其妙的话:
“刚好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