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些是人的头发,那刚才密道顶上的东西难道真是人?杜玉书还没深想就已经快吐了。这时密道尽头那扇门完全打开,伴随着强烈的光照袭来的是一股怪异的气味。杜玉书把头脸上掉的头发扒拉干净,也顾不上恶心了,先往门后看去。
门后是一处空旷密室,光线刺眼,且显然并非烛照。依旧是越斐然打头,殷红汐殿后,杜玉书夹在中间跟进去,等眼睛适应此处光亮,杜玉书才看清密室内的光源是什么。
是大量的水晶和夜明珠!
室内靠墙的位置,成排摆放小儿一拳大小的夜明珠,用特制的高脚台子托在一人高的位置。杜玉书也见过夜明珠,不过见的是集市上一些卖着玩的仿品,拢在手心里窥看,能见到微弱的萤绿光芒。这些夜明珠跟她见过的小打小闹的玩意根本不是一回事,光芒纯白明亮,跟个小月亮似的。
夜明珠周围,摆满了形状各异的水晶,它们排列的位置显然也经过仔细的设计,剔透无色的大块水晶把夜明珠的光芒发挥到最大,使得密室中央的一片位置被照得亮如白昼。
于是所有进入这里的人,都不由得把注意力投向密室中央的事物。
两片水池。
碧玉修葺,死水无波。不知道是太深还是这水本就不清,杜玉书仔细看去,觉得池内都是与碧玉一色的浓稠水体,肉眼无法看穿水下的情况。密室内那股淡淡的怪味似乎就是这些水的味道。
这么大个密室,藏得还这么好,就为了养两池子水?这水里头莫非另有玄机?杜玉书惊魂未定,一想到刚才密道中的遭遇,就对这来历不明的绿水敬而远之。
殷红汐抱着双臂站在杜玉书身边不动,越斐然上前绕着水池走了一圈,而后在其中一方水池边停下,半跪下去伏低身体观察。杜玉书紧张得很,生怕这看不到底的水里忽然冒出个怪物张开血盆大口把越斐然吃了。但水面平静,什么也没发生。越斐然看了一会儿,起身退开两步,摆手示意杜玉书和殷红汐也躲开。
她运起内功,千里江山的磅礴内力从她掌中徐徐吐出,无声地将池水从中拨开。杜玉书虽然有点怕还有点恶心,但真到这时候又架不住好奇了,伸长脖子去看水里的情况。
这水果然本身就是绿的,被越斐然掀起后更加能看出它质地的浓稠,像放凉的米汤……杜玉书再也不想喝米汤了。
起初还没什么异常,等到越斐然的内力把池水越掀越深,杜玉书骤然看到浓绿水体中包裹了某种光滑苍白的东西。杜玉书表情空白了一瞬间。因为她很快意识到,水里那东西似乎是人的肢体。
她脑子里嗡的一下,傻了。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这水里不光有人,还有好几个人。没看见衣物,苍白的躯体被包裹在池水中,随着越斐然内力的涌动而微微起伏。杜玉书刚才那一眼看见几条手臂毫无生机地摆荡。
越斐然抬头看向殷红汐,道:“来帮把手。”
殷红汐看一眼池水,满脸的嫌恶,但还是甩出朱绫入水,一卷一捞,越斐然适时收力,池水复覆,而池底的东西已经被殷红汐拖上来两具。
还真是人。
空气中那种古怪的味道稍微浓了一些,杜玉书只看了一眼,就跑一边去吐了。
越斐然和殷红汐又如法炮制地从另一口池子里捞上来两具死尸,一左一右四具尸体在水池边的地面上并排摆放,一边是男,一边是女。
越斐然笑道:“还知道男女分开泡两个池子,蛮讲究的。”
杜玉书本来吐完了,回来看了一眼,又去吐了。
捞上来的这四个人,无一例外都断气了,是绝对的尸体。可尸体在水中浸泡那么久,早就该开始浮肿溃烂。可这四具尸体虽然皮肤苍白,形体的轮廓却还完好如生,连一点起皮的痕迹都没有。
此处光线明亮,细看之下不难发现,尸体的皮肤已经不是人的皮肤了,上面覆盖着一层薄膜似的东西,质地偏硬,隐隐泛青,色泽居然是柔润的。刚才殷红汐把它们拖上来时,尸体和地面摩擦,发出的似乎也是拖动硬物的声音。
杜玉书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己刚才在暗道里乍然间碰到的那只手。冰凉的、玉石一般光滑坚硬的人手,难道刚才她碰到的就是这种尸体?
最让她恶心的是这些尸体的头发。
它们的身体虽然保存得很好,脑袋却都趋于秃瓢,头发细得不正常,而且相当脆弱,被殷红汐拖上来的过程中,就有不少头发或断或脱落,在地面上黏了不少。杜玉书一看见这些头发就确定了,外面那密道顶上绝对挂满了这种东西!那些掉到她们身上的头发就是这玩意的!
杜玉书恶心得受不了,又去吐了。
殷红汐本来也嫌弃得不行,她虽然没杜玉书反应那么大,但谁爱碰这种古里古怪的尸体?刚把它们拖出水池,她就自己撕断了泡过池水的那一截朱绫。但这会儿她跟着越斐然一起仔细看了两眼,居然有些感兴趣了。
“这四个人生前没准都是一流高手。”殷红汐在两具女尸身边半跪下来,仔细琢磨,“女人里能把肌骨练到这种程度的,很少见。”
那两具女尸身形流畅,筋肉紧实,纵使是死后也保持着骨骼舒张的体态,就算不是一流高手,生前的体魄也绝对不会弱。殷红汐又偏过头仔细观察尸体的手脚。
“这个双臂筋肉虬结,手心老茧遍布,生前应该是使双锏之类的兵器,份量不会下于十斤。这个腰粗胯宽,腿要是发起力来,估计跟田蛙都差不多,生前的下盘功夫肯定到了泰山不动的水准。”
她本来也觉得尸体很恶心的,但看着看着,对武学的欣赏已经压倒了对尸体的嫌弃。
越斐然把四具尸体仔细检查一遍,道:“它们的皮肤都已经玉化了,应该还要再风干一次,才能变成密道里的样子。”
杜玉书本来看她们两个钻研尸体已经看得有点麻木了,听到越斐然这句话,她一激灵,“你刚才也碰到那些东西了?”
“没,我十五年前就看见过。”越斐然非常抱歉地对她笑了一下,“而且,我还带了火折子。”她从怀里取出一个簇新的火折子,要是点燃,在密道里一定足够照明。
杜玉书受刺激了,“那你不早说!”
“我这不是怕你们看见里头的情况,就不敢走进去了吗。”越斐然的歉意很假惺惺,“唉,只有这里能躲一下!”
杜玉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