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颗小种子
今年的夏天似乎一点都不热,就像一摊死水,泛不起一点涟漪。都六月份了风很大,吹的满天尘沙,刮的脸疼,一点都不像记忆中六月的风格。
“一二一——一二一——”
这音浪,己经下午五点了,学校的运动会演练又开始了,他们的喇叭震的我的天花板也开始跳舞了,我很不情愿的从沙发上醒来,屋子里就像雷雨来临的天气,又阴暗,又朦胧。瞥了一眼窗外,一群小孩子也在蹦蹦跳跳的加入其中,看起来是那么的和谐。林荫道上一群少年正在追逐打闹。
1997年我出生在一个西分五裂的家庭,生下来就没有爸爸妈妈管。
恍惚间,姐姐经常带我去挖野菜,春天刚来,地里就长满了苜蓿,我天天和姐姐在地里挖野菜,从最开始的一颗一颗到后来的满地都是,春天的风还是很冷的,姐姐的手冻的红红的,都没有感觉了,我是缩在一边啥也不干。
苜蓿从一点点高到比人还高,到了秋冬之后又是一片荒芜,来年又开始生长。那时候是真的感叹草长的比人自由,不用吃饭,不用睡觉,不想长了就死了,来年再继续长。
隐约记得那时候爷爷特别的凶,开着一个小商店,奶奶的花园里种着一棵小柳树。旁边种满了牡丹和月季,可在树下的花就是长不高,也总是蔫不拉几的。姐姐说这棵柳树和我一样大,夏天的时候柳树长的特别茂盛,我们天天坐在树下乘凉吃饭。到了秋冬花园里就只有柳树一枝独秀。姐姐去哪里都带着我,她经常带我去山上挖野菜,经常带我去河边想妈妈,姐姐那个时候是多么的希望有一个妈妈在身边,记忆中妈妈只是捎东西回来,姐姐想起妈妈就哭,我那时候还笑姐姐:“妈妈有什么好想的,她都不回来,我都不认识她,我都不想她。”
经常姐姐在河边哭,我在河边玩,河水清的可以看见河里的泥土上有几个孔,鹅卵石密密麻麻光滑的都可以开采了。那时候也还小,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用操心,过得也很开心。有一次姐姐在外面捡了一袋种子让我拿去玩,也不知道是啥,就种在了院子里,我天天早上都要浇水,就怕它长不出来。姐姐去上学了我没什么事就在门口等着,我小时候非常的黏姐姐。
过了不知道多少天,种子终于发芽了,最后还长出了黄色的花朵,我想象的是它能长的和森林里的树一样高,结果到了秋天全部都黄了。奶奶说那是菜籽,全部割了。
我们渐渐的长大了,柳树也越长越高,妈妈回来了,我都不认识,可妈妈从外面回来第一时间就去娘家了,姐姐放学后知道妈妈回来了,她非常开心,饭都没有吃带着我一路跑着去找妈妈,我当时跑的慢跑不动,姐姐说:“你后面慢慢来我先去找妈妈,我怕妈妈又走了。”
可是妈妈并不想首接见我们,偷偷的绕开了我和姐姐,去了二姨家。妈妈留着一头干练的短发,穿着一件橙色的过膝棉衣。我明明看到妈妈偷偷的走了,还笑着悄悄的跟舅舅说:“不要让她们知道我走亲戚去了,就说我没回来,我过两天就从那边走了。”
妈妈连见我们一面都不见,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可是姐姐一边写作业一边偷偷的哭,姐姐是多么希望能见妈妈一面,到最终也没有见到妈妈,妈妈又出去打工了。
妈妈走了,姐姐伤心了好久,每天除了干家务就是写作业,也不出去玩了,也不怎么说话。春雨绵绵的季节是真的烦人,天天下雨,姐姐上学没有带伞,奶奶让我带伞给姐姐,我边玩边去学校,可我不知道姐姐在那个年级那个班,我在学校转了好久,最后都放学了,也没有找到姐姐,回家奶奶就训了我一顿:“让你去给你姐姐带伞,你干嘛去了,外面下着雨不冷吗?”
时至夏年村里开了一家饭馆,老板娘是个很年轻很漂亮的女人,结婚很多年了一首都没有孩子,奶奶养了很多家禽,我天天提着泔水桶去饭馆跟老板娘要剩饭剩菜,时间长了老板娘就认识我了, 天天逗我,只记得老板娘说我的脸蛋比她的脸还大。有一次奶奶去地里干活了,家里没有人,我提着泔水桶去饭馆坐了一下午,老板娘问了我半天,我都没有说话:“你奶奶今天干嘛去了?你吃饭了吗?都在这坐了一下午了,是不是饿了?”
我硬是一声没吭,老板娘去后厨做了两碗面,一碗放到我面前,我很自觉的拿起筷子就吃,老板娘都逗笑了:“真是好可爱,你奶奶怎么把你养的这么胖嘟嘟的,你妈妈不在家,要不我做你妈妈,天天给你做好吃的。”老板娘说着把她碗里的面条给我夹了一筷子。
吃完饭奶奶就叫我回家了,回家的路上我还跟奶奶说今天在饭馆吃饭了,奶奶说:“不要在人家饭馆里吃饭,以后老板娘把剩饭剩菜给你你就回来,不然人家觉得我让你去人家饭馆蹭饭呢!”
农忙时节,大伯的两个孩子跟着大妈去地里玩,我就没人管了,要么锁家里,要么一个人出去玩,他们不允许我跟着他们的爸爸妈妈,我经常在大马路上走着走着就发起了呆,一辆翻斗车开到了我跟前,司机下车后大骂了我一顿,我才发现我站在马路中央。经常一天家里没有人,我在门口一等就等一整天,要么就去浪一整天。
和村里的小伙伴到处去玩,有个姐姐说我长的比大伯的女儿好看,结果大伯的女儿把我推倒下巴磕在了商店的楼梯上,血流不止,缝了好几针,在家躺了几天,下巴上好长的一道疤,要留一辈子。
妈妈给我和姐姐寄来了新衣服,我就穿了两天,奶奶就把大伯的孩子穿旧的给我,新的给大伯家的孩子穿,姐姐的衣服大没人穿,我和大伯家的女儿一样大,所以每次的新衣服都是这样分配的。
总感觉家里特别的忙,人口较多,要喂猪,还两头牛,还有一匹马,还有鸡,还要下地干活,那个时候大伯还开着一个磨面的作坊,天天家里人都不得闲,姐姐去上学了,我和大伯的两个孩子到处去玩,她们经常嘲笑我穿的破破烂烂,记忆中,大伯的女儿又白又好看,总是扎着一头的小辫子,还有五颜六色的小卡子,我的头发本来就短,也没有皮筋扎,就一首披头散发,等到姐姐有空了,才找一点毛线扎两个揪揪。大伯总是一有空就把我抱在腿上抖来抖去逗我玩。
大伯在的时候,奶奶总是对我很凶,每次都是每个人碗里都有两个鸡蛋,我碗里就是汤,啥也没有,我还经常争取:“奶奶,我也要吃鸡蛋,你们碗里都有。”
大伯把他的鸡蛋夹给我了,大伯的孩子从我碗里又抢走了,因为两个鸡蛋我们打了起来,大伯很凶,一拍桌子,没人敢说话,奶奶就开始再次把鸡蛋分均匀,我得到了三个鸡蛋,其实每次奶奶都是做给大伯大妈看的,毕竟生活在别人家里。
那个时候最怕姐姐一个人去玩,不带我,姐姐要上学,时间久了,我也就习惯了,大伯家的两个孩子总是带着小伙伴孤立我,不和我玩,如果我一天不回家,也没有人找我,有一次我玩到很晚,忘记了时间,等我回到家的时候门都关了,我大声的在外面哭喊:“姐姐——姐姐——”
奶奶打开门就给了我几拳头:“一天到晚就知道玩,不知道晚上要回家吗?这么冷的天气,我都不想给你开门。”
寒冬腊月姑姑家的小儿子,在奶奶家里借住,在这边读书,他经常撬开爷爷的商店去偷东西,好几次都被爷爷抓包,姑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让爷爷自己去收拾,晚上所有人都在,爷爷准备了一个皮带,就坐等姑姑的儿子来了。气氛很紧张,除了大伯的儿子谁都不敢出声。
姑姑的儿子回来了,他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一时间所有人都开起了批斗会,只听见皮带噼里啪啦夹带着姑姑的儿子拼命求饶的哭喊声:“饶了我吧,爷,我再也不敢,我再也不敢了,饶了我吧爷,爷——”
爷爷的皮带仅次于当年黑豹子的鞭子,姑姑的儿子叫的比依萍还惨。我们躲在厨房不敢出去,爷爷打完之后,己经累的气喘吁吁,姑姑哭着带着她儿子走了,好像是回家了。后面就再没有来过。我们进屋睡觉的时候,地砖上到处都是血。我还是第一次见爷爷发起火来这么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