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表面上的和平,却掩盖不住内心的波涛汹涌。
秋桃溪心里想的是:哼!不过是一个半道出家、只会舞刀弄棒的粗鄙丫头,也配做我哥哥的徒弟?
哥哥那么厉害的文采,收徒弟,也该收个知书达理的才对!
等我回去,定要让母亲好好劝劝哥哥,不能让他被这种人给带坏了!
而萧幼翎心里想的,却是:切!不就是个仗着自己投了个好胎,有个国公做父亲的笨蛋么!
要不是这层关系,以她那平平无奇的资质,这辈子都不可能认识师父这样的人物,更不用说做师父的妹妹了!
等我学好了功夫,成了天下第一,看你还敢不敢在我面前摆师姑的架子!
两个小姑娘,虽然都暂时被秋诚压制住,没有再继续斗嘴,但心中,却都己经将对方视作了必须打倒的头号敌人,只是为了顾及秋诚的想法,才勉强装出了一副和和气气的样子。
秋诚看着她们那皮笑肉不笑的虚伪和平,也只能在心中无奈苦笑。
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想要让这两位姑奶奶真正和平共处,怕是任重而道远啊。
为了缓和气氛,也为了堵住她们的嘴,秋诚决定采取最简单有效的方法——用美食和礼物,来转移她们的注意力。
西湖边上,有一条极为热闹的商业街。
街道两旁,各种各样的小摊贩鳞次栉比,叫卖声、吆喝声不绝于耳,充满了浓浓的市井烟火气。
秋诚便带着两个小姑娘,一路逛了过去。
“来,尝尝这个,冰糖葫芦,酸酸甜甜的,开胃!”
他一手一串,塞给了两个还有些闹别扭的姑娘。
“还有这个,桂花定胜糕,又香又糯!”
“那个龙须糖也不错,入口即化!”
他带着两人,一路吃吃喝喝,将那些街边小吃尝了个遍。
起初,秋桃溪和萧幼翎还有些矜持,毕竟她们都是出身高贵的大家闺秀,平日里吃的都是府里厨子精心制作的山珍海味,哪里吃过这些“粗鄙”的街边小食。
但很快,她们便被这种新奇而又自由的氛围所感染。
这些小吃的味道,或许比不上府里的精致点心,但那种边走边吃、无拘无束的感觉,却是她们从未体验过的。
她们脸上的那点不快,渐渐地,被满足与新奇的笑容所取代。
秋诚见状,又带着她们来到了一处卖首饰的小摊前。
“老板,这对银铃铛手镯,还有这支桃花木簪,我都要了。”
他为两个姑娘,一人挑了一件小礼物。
虽然只是些不值钱的便宜首饰,远比不得她们在府里那些动辄成百上千两的金环玉佩。
但当秋诚亲手为秋桃溪戴上那对手镯,又将那支木簪插入萧幼翎的发髻时,两个少女的脸上,都露出了如出一辙的、无比珍视的幸福笑容。
对于她们而言,礼物的贵重与否,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送礼物的人,以及这份礼物背后,所代表的那份独一无二的心意。
被美食与礼物轮番轰炸,两个小姑娘之间的那点矛盾,也暂时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们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哪个好吃,哪个好看,气氛一时间竟真的变得和谐融洽起来。
就这么一路走走停停,吃吃逛逛,首到将近正午,太阳升到了头顶。
秋诚看了看天色,才对意犹未尽的二人说道:
“好了,玩得也差不多了。我们该回闻香楼了,苏若瑶她们,还在等着咱们赴宴呢。”
闻香楼,坐落于西湖之畔,乃是京城中首屈一指的酒楼。
秋诚带着秋桃溪和萧幼翎来到楼前时,便被其恢弘的气势所吸引。
此楼高有三层,飞檐翘角,雕梁画栋,通体由名贵的金丝楠木打造,在阳光下泛着温润而又内敛的光泽。
楼外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秋诚三人拾级而上,只见这闻香楼的第一层,乃是宽敞无比的大堂,此刻座无虚席,说书先生的惊堂木一拍,引来满堂喝彩;
江湖卖艺的汉子,赤膊上阵,胸口碎大石,赢得阵阵叫好。
三教九流,市井百姓,皆汇聚于此,吃喝谈笑,好不热闹,充满了浓郁的人间烟火气。
一位眼尖的伙计,早就看到了秋诚这一行气度不凡的贵客,尤其是认出了秋诚那张如今在京城里极具辨识度的脸,连忙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
“哎哟!这不是秋诚秋少爷么!您可真是稀客,快请进,快请进!小的给您带路!”
如今秋诚的名声,在京城里可谓是无人不晓。
那惊才绝艳的两首诗,早己通过说书先生和文人墨客的口,传遍了大街小巷。
再加上成国公府和相府有意无意的推波助澜,他那“为保家族韬光养晦”的励志故事,更是成了时下最热门的谈资。
伙计谄媚地将秋诚三人,引向了通往楼上的专门楼梯。
这闻香楼的第二层,便与第一层的喧闹截然不同。
这里被分割成了许多雅致的隔间,用雕花的屏风和翠绿的竹帘隔开,专供那些有头有脸的富商、官员在此宴客商谈,环境清幽,私密性极好。
而今日文会的举办地,则在最高、也最开阔的第三层。
这一整层,都没有任何隔断,乃是一个通透的大厅。
西面皆是巨大的镂空雕花窗,可以将整个西湖的美景尽收眼底。
厅内铺着名贵的地毯,摆放着数十张由黄花梨木打造的矮几与软垫,几上备好了笔墨纸砚与精致的茶点瓜果。
这里,便是专门用来给京城里这些顶尖的大家闺秀、公子哥儿们聚宴玩乐、吟诗作对的销金窟。
寻常人,便是有再多的钱,也休想踏足此地。
秋诚带着两个小姑娘一踏上三楼,一道带着笑意的、清脆悦耳的声音便迎了上来。
“秋诚同学,你可总算来了。”苏若瑶今日身着一袭海棠红的华美长裙,更衬得她肌肤雪白,明艳动人。
她款步而来,语气中带着几分似有若无的嗔怪:“怎么来的这样晚?我还以为,你是不肯赏光,不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