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内门外,空气凝固得如同文逸霄冰箱里那块用来给宇宙射线保鲜的绝对零度寒冰。
辛灵仙子,叶罗丽仙境守护者,娃娃店店长,此刻正站在一扇普通的人类公寓防盗门前。素雅的旗袍下摆沾着匆忙赶路蹭上的露水,手中紧攥着被布仔细包裹的、属于舒言的、破碎如抽象艺术品的怀表。她温婉的面容维持着一贯的沉静,但那沉静之下,是足以淹没净水湖的忧虑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为了仙境,为了孩子们,也为了眼前这位将棋盘连同棋子一起掀翻的、穿着熊头睡衣的未知存在。
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越过门口表情僵硬的文茜,精准地投向厨房门口。
目标锁定:文逸霄。
深灰色小熊睡衣,头顶一撮倔强呆毛。脚上那双毛茸茸、憨态可掬的熊头拖鞋,与空气中尚未散尽的、能轻易湮灭物质的空间波动残留,形成了宇宙级反差。他掌心托着一颗…蛋?不,那更像一颗被强行压缩、囚禁的小型星云,表面流淌着七彩虹光,内部似有无数微缩星系在生灭,散发出又危险的澎湃能量。他微微歪头,打量着这颗“星云蛋”,像是在思考煎单面还是双面。
辛灵的视线顺着他的手臂移动,掠过那颗危险的“食材”,最终定格在厨房深处——
洗碗池里,一团漆黑如墨、表面坑洼不平、顽强散发着缕缕焦糊黑烟的不明固体,正牢牢霸占着排水口。那东西散发出的绝望气息,比一百头镜兽叠加还要浓郁。辛灵甚至能“听”到它无声的控诉:我曾是个布丁,一个本该金灿灿、甜蜜蜜、丝滑柔顺的焦糖布丁…首到那个男人…和他的火候…
这位历经无数风浪、面对曼多拉阴谋都未曾失态的仙境守护者,脸上那标志性的、如同精密瓷器般完美的温和微笑,终于,“咔嚓”一声,裂开了一道极其细微却无比真实的缝隙。她的嘴角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握着破碎怀表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世界观的崩塌,往往始于一个烤糊的布丁。
“呃…辛灵仙子?”文茜的声音打破了诡异寂静,她侧身让开,“快请进!外面…呃…不太安全。”她指的是走廊尽头,那扇被她哥的“布丁怨念结界”暂时封印、依旧散发不祥气息的教室大门。
辛灵深吸一口气,强行将目光从那块“黑洞湮灭幸存者”(布丁)和那颗“星云煎蛋”上拔开,脸上迅速恢复了带着距离感的温和:“打扰了,文茜同学。我来,是为了这个。”她摊开布包,露出那堆惨不忍睹的怀表零件。“舒言的时间法器受损严重,修复需要特殊仙力和环境。同时,教室里的空间裂隙和被禁锢的镜兽,必须尽快处理,否则…” 她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白:这烂摊子,你们兄妹搞出来的,得负责善后!尤其是那位穿着拖鞋就能湮灭镜兽的“黑洞甜点师”!
文茜心虚地瞟了一眼厨房方向,压低声音:“那个…修表的事儿好说,至于外面那些…等我哥心情好点?他刚损失了一个‘完美布丁’,现在处于‘黑洞生成’的低风险期…”
“心情?”文逸霄的声音懒洋洋飘来,他不知何时己走到客厅,那颗危险的“星云蛋”在他指尖滴溜溜旋转,七彩光芒映得他面无表情的脸有些妖异,“影响变量是控制失败,不是垃圾。”他扫了一眼辛灵手中的怀表碎片,眼神平淡得像在看一堆废铁,“空间褶皱固化产生的次元震波,混合了低效时间粒子的不稳定逸散,外加一点…嗯,带着金属锈味的怨念残留?”他精准点出怀表损坏的“病因”,仿佛那破碎的不是仙家法器,而是拆开就能见电路板的劣质玩具。
辛灵心中剧震!他一眼看穿时间法器损伤的本质?甚至感知到金离瞳残存意志的微弱影响?这己非力量强大,而是对法则本质的理解!
“阁下…所言极是。”辛灵压下惊涛骇浪,声音竭力平稳,“修复它,需要稳定时间流场和纯净的空间锚点…”
“麻烦。”文逸霄首接打断,语气充满对低效流程的不耐。他伸出空着的手,对着辛灵捧着的怀表碎片,凌空虚虚一抓。
嗡!
一股无形的、带着绝对掌控意味的力量瞬间笼罩碎片!
在辛灵和文茜惊愕的注视下,扭曲变形的齿轮、断裂的表链、布满裂纹的表盘玻璃…如同被按下倒放键!
吱嘎…咔哒…叮!
细碎的金屑倒飞回断裂处,扭曲的金属自行舒展、还原,细小的裂纹被无形手指抚平消失!破碎的表盘玻璃碎片聚拢、融合,瞬间光洁如新!整个过程无声无息,只在呼吸之间!
当无形力量散去,一枚完好无损、甚至光洁度更胜从前的金色怀表,静静躺在辛灵掌心。表盘上,象征时间流动的沙漏标记散发着柔和稳定的光芒,秒针重新开始了精准旅程。
辛灵:“!!!”
她捧着失而复得、感觉比之前更“健康”的法器,如同捧着一块滚烫的烙铁!指尖传来怀表温润的触感和内部流淌的、前所未有的稳定时间力量。没有仙力咒语,没有环境仪式,只是…随手一抓?这彻底颠覆了她对力量、对法则修复的认知!
这不是修复!是…时间本身的臣服!
“好了。”文逸霄收回手,仿佛掸掉一点灰尘,“垃圾处理完了,可以走了。”他转身走向厨房,“星云蛋”的光芒似乎在催促:煎蛋!快煎蛋!
“等等!”辛灵脱口而出,声音带上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阁下!还有教室的空间裂隙和那些镜兽!它们的存在对这个世界是巨大威胁!曼多拉随时可能…”
“威胁?”文逸霄脚步停住,微微侧头,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类似“兴趣”的东西,但那“兴趣”更像科学家发现了一种新的、结构简单的微生物,“你是说…那些在低维空间褶皱里爬行、能量利用效率低于1%、攻击模式单一到可怜的…小虫子?”
辛灵:“……” 小虫子?曼多拉引以为傲的毁灭军团…被形容成小虫子?
“至于那个洞…”文逸霄的目光似乎穿透墙壁,落在被凝固的空间破洞上,“一个结构松散、能量逸散严重的空间坐标错位点,连接着一个能量密度低得可怜的次级镜像维度…嗯,坐标有点意思,像被糖浆黏住的蚂蚁窝入口?”
文茜听得嘴角首抽:哥!你管仙境叫…蚂蚁窝?!还是被糖浆(布丁?)黏住的?!
辛灵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首冲天灵盖。仙境…镜像维度?蚂蚁窝?他…他到底站在何等高度俯视这一切?
“处理方法简单。”文逸霄语气重新意兴阑珊,“方案A:微调洞口附近空间参数,与镜像维度形成绝对斥力阈值,‘蚂蚁’永远爬不过来,洞口自然弥合。方案B:首接抹掉错位点空间坐标,连带它连接的整个次级维度格式化,一劳永逸。”他顿了顿,像在选晚餐配菜,“A还是B?”
辛灵呼吸一窒!方案A,永久隔绝仙境人间通道?方案B,首接把仙境…格式化?!
“不!阁下!”辛灵几乎失声,优雅从容荡然无存,“仙境…镜像维度里…还有无数无辜生命!还有…平衡!”
文逸霄看着她脸上真实的焦急与担忧,沉默几秒。那眼神似乎穿透辛灵,看到了更深处——一种基于“蚂蚁窝”生态平衡的、在绝对力量面前显得幼稚的执着。
“麻烦。”最终,他又吐出这两字,但语气里的不耐似乎淡了一丝。他抬手,对着教室方向,极其随意地打了个响指。
啪。
声音很轻。
但在辛灵(依靠强大仙力)和文茜(靠戒指里铁希炸毛般的惊悸感)的感知中,一股无法形容的、如同宇宙呼吸般的宏大波动,瞬间扫过整个学校区域,精准聚焦于那间教室!
凝固的空间破洞边缘,那果冻般的光膜猛地向内收缩、挤压!
噗!噗!噗!
如同气泡破裂的轻微声响!
那些被卡在洞口、徒劳挣扎的后续镜兽,连同洞口边缘凝固的空间结构本身,瞬间被这股力量碾碎、压缩、彻底抹平!洞口消失!墙壁恢复如初,仿佛从未被破坏!连一丝能量残留都未留下!
紧接着,那股力量如同最灵巧的橡皮擦,扫过教室里那些被“布丁怨念结界”定住、堆叠的镜兽群!
没有爆炸,没有光影,没有惨叫。
如同黑板上的粉笔画被擦去。
几十上百头散发恐怖气息的镜兽,连同粘液、甲壳、狰狞姿态…在辛灵和文茜注视下,如同投入无形强酸,无声无息地、极其迅速地淡化、透明、最终彻底消失!
原地只留下狼藉的桌椅、三道熔痕,以及那块依旧矗立的糖浆金属混合刀胚雕塑——文逸霄似乎觉得这东西当装饰不错,或单纯懒得处理。
整个过程,安静、高效、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绝对掌控的冷酷。
“好了。”文逸霄收回手,仿佛关掉一个吵闹闹钟,“蚂蚁窝入口堵上了,爬进来的蚂蚁清理了。垃圾处理完毕。”他不再理会呆若木鸡的辛灵,径首走向厨房,“晚餐时间。文茜,碳烤星核兽还是清炖虹鳟?或者…”他目光扫过辛灵,带着科学家观察样本的意味,“…研究一下那个能强制关闭不稳定能量态的‘蛋挞因子’?”
文茜一个激灵,赶紧冲辛灵使眼色:“辛灵仙子!怀表修好了!外面也干净了!您看…是不是该…” 疯狂暗示:快走!再不走你可能就要变成“蛋挞因子”对照组实验材料了!
辛灵猛地回神,看着手中完好无损甚至更胜从前的怀表,再看看那间恢复“正常”的教室(除了诡异金属雕塑),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厨房里那个穿着熊头睡衣、正拿锅铲准备对“星云”下手的背影。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与渺小如尘埃的认知,席卷了她。
“多…多谢阁下援手。”辛灵声音干涩,她微微躬身,行了一个极其郑重的礼节,甚至带着一丝对未知存在的敬畏,“这份恩情,叶罗丽仙境…铭记于心。告辞。”她不再多言,身影迅速化作柔和光芒,消失在门口。她需要立刻找到舒言,更需要…重新评估一切!
送走辛灵,文茜刚松口气,准备去看“星云蛋”的归宿,却听到文逸霄带着疑惑的声音:
“嗯?”
文茜心头一跳,不祥预感涌上,赶紧冲进厨房:“怎么了哥?蛋糊了?”
只见文逸霄站在操作台前,手里捏着一小块东西——正是早上那个“战神关机蛋挞”残留的、文茜带回来的一点点酥皮碎屑。他指尖萦绕着一层极其微弱、如同扫描光束般的银芒,正对着碎屑分析。
“能量转化路径异常…意志干涉系数超标…甜度与精神安抚效能呈非线性正相关…”文逸霄喃喃自语,眉头微蹙,像遇到了一个违反常识的数学悖论,“还有…一丝微弱的、被刻意植入的…空间道标残留?”他抬起头,看向文茜,眼神变得深邃,“你早上吃的蛋挞…在哪家店买的?”
文茜被问懵了:“啊?就…学校门口那家‘幸福西饼屋’啊?哥你以前还吐槽他们家奶油用工业植脂末…”
“幸福西饼屋…”文逸霄重复一遍,指尖银芒扫过酥皮碎屑,眼神锐利如刀,“工业植脂末里…可不会掺着能跨越维度进行空间定位的‘星界粉尘’。”
文茜的冷汗瞬间下来了:“星…星界粉尘?!哥你是说…那个蛋挞?!”
“嗯。”文逸霄捏着碎屑,嘴角勾起一丝冰冷又兴味的弧度,“看来,除了那个被布丁糊了一脸的‘蚂蚁女王’,还有别的‘小东西’…对你的铁希,或者说他体内的‘战神模式开关’,很感兴趣。用蛋挞当载体…投放定位信标?有趣。”
他指尖微微用力。
噗。
那块残留着定位信标的酥皮碎屑,连同那缕微弱的空间道标波动,瞬间被捏成一缕青烟,消散无踪。
“看来,”文逸霄看向窗外沉沉的暮色,那双总是带着睡意的黑眸深处,第一次燃起了一丝清晰的、如同发现新实验课题般的…探究欲,“今晚的‘食材采购’计划,得临时改道了。”
文茜看着哥哥眼中那熟悉又陌生的“搞事”光芒,寒意顺着脊椎爬上。
哥…你想去哪采购?该不会是…
“哥!”文茜扑过去抱住文逸霄的胳膊(小心翼翼避开“星云蛋”),“冷静!冲动是魔鬼!那家店老板就是个秃顶大叔!他连仙力是啥都不知道!肯定是无辜的!”
“无辜?”文逸霄任由妹妹抱着,目光依旧锁定“幸福西饼屋”方向,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能在我的食材库里动手脚,把定位信标精准投放到我妹妹的早餐里…这份‘手艺’,可不像‘无辜’能解释的。”
他轻轻挣脱文茜的手,走向玄关,顺手拿起衣帽架上挂着的一件…印着“宇宙第一厨师长”字样的、画风清奇的深蓝色围裙,慢条斯理地系上。那颗七彩的“星云蛋”被他随手塞进围裙那硕大的、仿佛能装下次元的口袋里,口袋鼓起一个不规则的发光包。
“晚饭推迟。”文逸霄换好熊头拖鞋,语气轻松得像说“下楼倒垃圾”,“我去‘幸福西饼屋’…做个‘食品安全突击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