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流干,只剩下冰冷的麻木和深入骨髓的疲惫。苏晚维持着那个蜷缩的姿势,仿佛灵魂己经抽离了这具饱受折磨的躯壳。窗外的阳光渐渐升高,变得刺眼,将病房内奢华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虚幻的金光,却唯独照不进她心底的深渊。
王姐似乎对苏晚的沉默和泪水习以为常,依旧保持着那副无懈可击的“专业”姿态,偶尔和林姐聊几句无关痛痒的育儿经,大部分时间则是在观察和记录。林姐则像一尊沉默的礁石,承受着王姐的试探和苏晚的绝望,眼神深处压抑着风暴。
就在苏晚的意识即将沉入一片虚无的黑暗时,腹中忽然传来一阵奇异的悸动。
不再是痛苦时的挣扎,也不是微弱的踢动。那感觉……像是一只小小的、柔软的手掌,带着试探和依赖,在她冰冷的小腹内侧,极其温柔地、清晰地贴了一下!
一下,又一下。
如同微弱的电流,瞬间击穿了苏晚冰封的绝望外壳!
她猛地睁开眼睛!身体几不可查地一震!右手下意识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颤抖,轻轻地、极其温柔地覆在了刚才被“触碰”的地方。
宝宝……是宝宝!
这一次的胎动,如此清晰,如此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生命存在感!仿佛在无声地告诉妈妈:我在这里!我在努力地活着!不要放弃我!
一股难以言喻的、温热的暖流,从掌心与小腹接触的地方,如同破冰的春水,迅速蔓延至苏晚冰冷的西肢百骸!那暖流中蕴含的,是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强大的力量!它冲散了绝望的阴霾,点燃了即将熄灭的求生火种!
放弃?不!她不能放弃!她有什么资格放弃?!
姐姐林晓,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怀着身孕,在巨大的恐惧和威胁下,仍在日记里写下了“必须离开这里”、“有人能帮我吗”的绝望呐喊!她至死都在寻求生机!而自己呢?就因为被锁链捆绑,被严密监视,就要放弃挣扎,束手待毙?就要让姐姐的悲剧在自己的孩子身上重演?!
不!绝不!
苏晚的指尖微微用力,感受着掌心下那微弱却顽强的生命搏动。一个清晰到近乎冷酷的念头,如同淬火的利刃,在她心中迅速成形:
必须离开!不惜一切代价!
不是为了复仇的执念(虽然它依然在燃烧),而是为了最原始、最强大的母性本能——保护!保护这个无辜的孩子!保护他/她平安降生!保护他/她拥有一个不被“证据”身份玷污、不被豪门倾轧吞噬的未来!
她不能让她的孩子,一出生就带着耻辱的烙印(“晓晓”的孩子?沈聿珩的“证据”?顾薇薇觊觎的“物品”?),在冰冷的监视和算计中长大!她必须为孩子搏一条生路!哪怕前路是刀山火海,哪怕成功的希望渺茫如星火!
目光,悄然变得锐利而坚定。她不动声色地看向窗边看似专注看杂志的王姐,又极其快速地瞥了一眼床尾沉默的林姐。林姐似乎感应到了她的目光,低垂的眼帘下,闪过一丝极快的、不易察觉的微光。
林姐早晨那破碎的口型再次浮现在脑海:“…张伯…清洁…后梯…小心…”
张伯……那个在沈宅厨房里叹息“五年前雨夜”、“阴气重”的老花匠!他是关键吗?清洁……后梯……是指医院的后勤清洁通道和消防楼梯?那是监控的盲区?还是未被沈家完全掌控的薄弱环节?
希望的火苗虽然微弱,但终于被重新点燃。不是为了渺茫的复仇,而是为了孩子不容剥夺的生存权和未来!这个信念,比任何仇恨都更坚定,更强大!
她缓缓闭上眼睛,仿佛再次陷入疲惫的沉睡。但那只覆在小腹上的手,却传递着无声的誓言:宝宝,妈妈发誓,一定带你离开这地狱!我们……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