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苏丹边境,通往卡里姆村的土路上,烈日将救护车的铁皮烤得发烫。
洛晨曦第三次检查卫星定位仪,汗水顺着眉骨滑入眼睛,刺得生疼。
按照坐标,村庄应该就在前方三公里处,但被炸得坑洼不平的红土路让车速如同龟爬。
"前面有检查站。"
阿玛尔突然压低声音,手指紧张地绞着护士服下摆。
晨曦眯起眼睛——两百米外,几个持枪男子站在用废旧轮胎垒起的路障旁。
不是政府军制服,也不是之前遇到的叛军装束。
"新来的武装派系。"
阿玛尔声音发颤,"听说他们处决过医疗工作者..."
晨曦轻踩刹车,手指无意识地摸向胸前的医疗徽章——这是母亲夜黎在她第一次赴战地前给的,据说能"让最凶狠的武装分子想起自家母亲"。
现在她只能相信这个说法了。
"把医疗证明贴在车窗上。"
晨曦将车缓缓停下,摇下车窗前深吸一口气,
"无论发生什么,别下车也别说话。"
一个满脸疤痕的男人走近,枪管粗暴地敲打车窗:"证件!"
晨曦递出无国界医生工作证和南苏丹卫生部签发的通行证。
男人扫了一眼,突然用枪托砸向车门,金属撞击声震得晨曦耳膜生疼。
"医疗车为什么来战区?"
男人咆哮道,黄牙间喷出腐肉般的气息,"间谍?"
晨曦保持双手放在方向盘上的姿势,用阿拉伯语平静回答:"我们来寻找一个叫萨拉的女孩,她哥哥在医疗站去世了。"
她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照片,"这是他们唯一的合影。"
男人的表情微妙地变化了。
他夺过照片,盯着看了几秒,突然转身走向路障后的同伴。
激烈的讨论声传来,期间不时有人朝救护车投来锐利的目光。
"他们在争论要不要放我们过去..."
阿玛尔小声翻译,"有人说萨拉的爷爷是村里的草药师,救过他们的人..."
疤痕男突然返回,将照片从车窗缝隙塞回来:"首走,看到金合欢树右转。日落前离开,否则不保证安全。"
路障被挪开的瞬间,晨曦的背肌才意识到它们己经紧绷到酸痛。
车子驶出百米后,阿玛尔终于呼出一口憋了许久的气:"我以为我们要死了..."
"记住他们的制服细节了吗?"晨曦问道,声音异常冷静,"右臂缠红布条,腰间挂羊角容器。如果回程遇到麻烦,就说我们是'红布朋友'。"
阿玛尔惊讶地看着她:"您怎么知道..."
"母亲教的。"晨曦嘴角微微上扬,"在战区,记住武装派系的特征比记住症状还重要。"
转过一片焦黑的玉米地后,卡里姆村突然出现在眼前——或者说,村庄的残骸。一半以上的茅草屋被烧毁,中央水井旁散落着弹壳和血迹。
几个妇女正在废墟中翻找可用物品,看到救护车时立刻抱起孩子躲进残垣断壁。
"空袭..."阿玛尔轻声说,"不超过24小时。"
晨曦将车停在村口最大的金合欢树下。
树冠一侧被烧焦,但依然顽强地挺立着,树皮上刻满当地文字——许愿树?纪念碑?她不确定,但现在有更紧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