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渊拼命收回意识时,剧烈的头痛如潮水般涌来,眼前炸开密密麻麻的光点,恍惚间,师姐,张姨的身影的画面突然扭曲,化作无数重叠的虚影。他不受控制地伸手去抓,却只攥住一片虚空,整个人向后栽倒。
张出尘一个箭步冲上前,在他倒地前揽住后腰。林渊的身体像一摊软泥般下坠,下颌不受控制地磕在张姨肩窝,喉间溢出呻吟。神识耗尽的剧痛如万针攒刺灵台,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经脉里残存的真气碎片,化作细密的麻痒感从骨髓深处渗出。冷汗早己浸透三层中衣,黏腻地贴在脊背上,随着张姨搀扶的动作滑出冰冷的痕迹。他想开口说“没事”,舌尖却重若千斤,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眼皮沉得像坠了铅块,勉强掀开一线时,视野里的廊柱都在左右摇晃,张姨焦急的面孔被拉成模糊的色块。
“渔舟,快拿固元丹!”张姨的声音在耳边炸开,却像隔着丈许厚的水幕。当温热的药丸被塞进舌下时,林渊甚至感觉不到吞咽的动作,津液混合着药香滑入喉咙,却无法驱散丹田处那片死寂的冰原——那里本应流转的真气湖,此刻干涸得像龟裂的河床,连最细微的灵力波动都再难唤起。西肢百骸传来的沉重疲惫感如此真实,仿佛全身骨骼都被抽去,只剩下皮囊包裹着涣散的神识,在昏迷的边缘摇摇欲坠
不知过了多久,林渊在药香中缓缓睁眼,鼻尖萦绕着熟悉的艾草与首乌混合的气味。床榻边立着玄色道袍的身影,师父寡妇清正垂眸审视着青铜命盘,盘上星轨仍在缓缓流转。而师姐渔舟则坐在矮凳上,青瓷碗在她膝头微微晃动,碗里的汤药腾着热气,在她袖口磨出的毛边上凝出细密水珠。见他醒来,渔舟立刻放下瓷碗,探身扶着他后背坐起来,抬头正对上师父寡淡如水的目光。寡妇清指尖划过一块青铜命盘,盘上星轨突然流转如活物,“你昨晚拍下的陨石,实则是亘古照世瞳的胎壳。这种灵物每百万年方能孕育而成,裹着星辰陨铁在太虚漂流,自带灵智。
会主动诱惑修士神识触碰,进行寄生,当时你的意识己经被它拖入‘溯虚界’中,如果不能逆转生死,最终也会成为它的养分,
她抬手召出一缕微光,在空中凝成陨石破碎的画面,“为师以命盘道韵为引,将上古大能驾驭照世瞳的经验传入你识海。但真正逆转生机的,是你自己意识在溯虚界里冲破桎梏的意志。若不是你死死的抓住那一线生机,任谁也救不了你。”
林渊攥着被褥的手指微微发颤,后知后觉的寒意从脚底首窜天灵盖。他这才明白,自己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若不是师父以命盘道韵为引,凭借通天手段强行从太虚深处钩取远古大能的传承经验,单凭他这具才刚刚筑基的肉身,一旦被亘古照世瞳彻底寄生,必将沦为没有神智的行尸走肉,最终魂飞魄散,连轮回的机会都不会有。
修真界广袤无边,可又有几人能如他师父这般,愿以本命命理稳固他人道基,施展出如此匪夷所思的秘术?而且即便昏迷时思维离体,他也能想到师姐发现自己昏迷后,必然第一时间开车将自己往回送,无路可走时又背着自己翻山越岭,争分夺秒带到师父面前。
喜悦与后怕在胸腔里翻涌,林渊既为获得亘古照世瞳这样的至宝而庆幸,又为自己莽撞行事连累他人满心愧疚。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暗自发誓,日后定要变强,再也不让师父师姐为自己担惊受怕。
妇清指尖的道韵突然收敛,命盘上的星轨也渐渐平息。她抬眼看向林渊,眸光比平日更沉几分:“这亘古照世瞳虽与你有缘,却非如今修为可驾驭。你且记住——“她顿了顿,指尖凝出一缕银丝般的道纹,“此瞳含太虚星辰之力,上可窥探九天星辰运转,下能洞悉九幽黄泉秘辛;可回溯历史长河中的任意片段,亦能看穿万物表象,勘破虚无本质。修为不足者稍有不慎便会反噬心神。
待你日后修为大成,方能尝试沟通瞳中灵智。“林渊刚想开口,却见寡妇清指尖的道纹己如游蛇般探来。额间突然泛起微凉,那道纹贴着皮肤钻入眉心,化作一枚玄奥星印。刹那间,第三只眼的灼热感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层薄如蝉翼的屏障,将识海中的星云光影隔绝开来。他试着内视,只能捕捉到瞳力如隔着玻璃般的模糊光晕,似有若无的脉动提醒着它并未消失。
“为师以本命星纹设下三重封印,“寡妇清收回手,袖间逸出的道韵在空气中凝成星图,“每重封印对应你境界突破时的契机。待你金丹有成,自能凭修为破印。“旁边的渔舟上前半步,青瓷碗还捧在手中,却先对他递来一个眼神——那是混杂着安心与期许的目光。
当最后一道星纹融入林渊眉心,寡妇清转身取过墙边的青铜命盘。盘上原本流转的星轨己归为沉寂,唯有中央一点微光与林渊额间星印遥遥呼应。“张姨己在你汤药里加了养神草,“她走到门口时忽又停步,声音透过竹帘传来,“三日内勿要运功,好好歇着。“竹帘晃动间,玄色道袍的衣角消失在廊外,只留下药香与若有似无的星轨余韵。
竹帘的晃动声渐渐平息,林渊盯着空荡的门廊,喉结动了动才开口:“师姐,你有没有觉得,师傅如今愈发让人捉摸不透了。”他垂眸望着掌心,那里还残留着被封印时道纹渗入的微痒,“就像隔着层薄雾看山,明明近在眼前,却连轮廓都看不真切。”
渔舟正低头搅着碗里的汤药,瓷勺碰撞声轻响,“师傅修炼的《定命玄策》己经入道。”她抬眸时,烛火在眼中映出细碎的光,“能参悟命运轨迹的人,本就该如虚空般不可丈量。”
林渊想起方才封印时,寡妇清指尖凝出的星纹,明明是实实在在的力量,却带着种超脱尘世的虚幻感。“前日我昏迷时,隐约感知到师傅的命盘道韵...”他顿了顿,声音不自觉放轻,“像是从太古洪荒而来的回响,又似下一刻就要消散在天地间。这种古朴归真又虚无缥缈的感觉,每次靠近她,都让我分不清是真实还是梦境。”
渔舟将温热的药碗递过来,碗沿蒸腾的雾气模糊了她的表情:“师傅为你引动命盘道韵,怕是耗了不少修为。”她指尖点在碗边,“你既己得亘古照世瞳,往后修炼更要上心——毕竟能参透命运的人,连自己的命数都握得极轻。”
林渊捧着药碗的手紧了紧,原来那些看似漫不经心的提点,那些转瞬即逝的星轨流转,都是藏在虚无表象下,最真切的护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