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晴和傅恒的甜蜜时光不多,两人本来就各自忙于琐事,不过只是几日见一次面,就足够让傅恒日夜期盼。
只是很快,傅恒和尔晴就连几日见一次的机会都不太有了。
皇上自三日前突发恶疾,太医院会诊后竟说是会传染的疥疮,还因此引发了寻麻疹,吓得嫔妃们连请安都绕开养心殿。
龙体不安,整个后宫如今都是风声鹤唳。
后宫中虽然不少的嫔妃都是为了家族荣耀和荣华富贵进的宫,例如纯妃这种本就有了心上人却因为家族安排不得不进宫的,平时见到皇上都不会有什么好脸色,更别说如今皇上还染上了这样的病。
不过这其中也不乏对皇上有真心的妃嫔。
嚣张跋扈的高贵妃和真·人淡如菊的辉发那拉氏娴妃便是如此。
只是皇后不忍心后宫的妃嫔都因照顾皇上而染上疥疮,便以自己得过疥疮,自然知道要如何服侍生病的皇帝为由,把各宫的妃嫔们都挡了回去。
皇后事事亲力亲为,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过这样昼夜不断的伺候,更何况皇后的身体一首不太康健。
尔晴看在眼里心中当然是心疼的,不过她也知道,如果让皇后娘娘回去休息,她也必然是不会愿意的,皇后怕其他人怠慢皇帝才让自己服侍。
少年夫妻,一同走过这样多的岁月,虽说中间因为各种事情的发生,两人都有些龃龉,可自然是有真情在的。
“娘娘!”
尔晴一个箭步冲上前,堪堪接住昏厥的皇后,皇后身边的魏璎珞也是满脸的担忧。
怀中的身躯轻得骇人,床榻上的皇上强撑起身,“容音怎么了?”
“皇上别动,别再牵扯到了伤口。”
尔晴用侧身挡住帝王视线,皇上本就在重病之中,还是不要让他因为皇后娘娘而忧思过度,到时候若是再加重病情,恐怕皇后娘娘更是要寝食难安了。
尔晴的指尖飞快搭上皇后脉搏,前些日子她也跟太医学了些粗浅的医术,她天资聪慧,没学多久就略有成效。
娘娘弦细如丝,是连日出虚汗的脉象。
她这才发现,皇后中衣后背早己被冷汗浸透,却还死死攥着块沾了脓血的帕子。
“娘娘,您若再强撑下去,皇上病愈了,您却倒下了,岂不是更让他忧心?”
尔晴半抱着皇后,声音轻柔却坚定。
容音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苦笑,“可皇上他如今这样的情形,本宫又如何能放心呢?”
“奴才知道娘娘担心皇上,可奴才也很担心娘娘。奴才会照顾好皇上的,奴才这段时日也和太医学了学岐黄之术,娘娘信我,好吗?”
尔晴握住她的手,“娘娘若不信,大可让明玉每日来查问,等娘娘身体稍微恢复了些,再亲自来。”
皇后沉默片刻,终是叹了口气,“好,但若皇上病情有变,立刻来报。”
“是。”
魏璎珞站在一旁,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娘娘,奴才也愿意留下照顾皇上。”
皇后轻轻摇头,“璎珞,你随本宫回长春宫。你有这份心是好的,但皇上如今病重,人多反而添乱。”
“可是……”
魏璎珞还想再争取一下,如今皇上最是脆弱的时候,如果这时候能在皇上面前多露个脸记个功,以后她再调查姐姐死因时,动作就可以放的稍微大些。
“好了。”
皇后闭眼,“本宫乏了,你陪本宫回去吧。”
养心殿弥漫着苦涩的药香。
尔晴跪在龙榻边,小心翼翼揭开皇上脖颈上的纱布,溃烂的伤口黏着布料,稍一牵动就渗出血珠。
皇上脖颈处的红疹己溃烂成片,额上覆着湿帕,面色苍白如纸。
方才听到脚步声,他挣扎了许久才微微睁眼,见是尔晴,不由得眉头一蹙,“怎么是你?皇后呢?”
“娘娘劳累过度,太医嘱咐需静养两日。”尔晴福身行礼,声音平静,“皇上放心,奴婢会尽心伺候。”
皇上身上的伤不少,且不少伤口都在较为私密之处,他原本对尔晴就有些说不出道不明的暧昧心思。
如今自己龙体有恙,当然是不愿意让尔晴看见自己身上的溃烂之处的。
况且,这疥疮本就是会传染的病症,若是尔晴也染上了,她这样娇弱的身子,都不知道能不能撑得过去。
皇上下意识拢紧衣襟,喉结滚动间牵动溃烂的伤口,疼得倒抽冷气:“换李玉来......”
“李总管今早染了热症。”
虽说是在病痛之中,见到了尔晴这张让他魂牵梦绕这么长时间又触手不可得的脸,皇上还是心情稍霁的。
“你不怕染上疥疮吗?这样如花似玉的脸,若是留下了什么疤痕,到时候找朕哭都来不及。”
尔晴垂眸,“奴婢幼时出过痘,这类恶疾不易染上,再说即便是换旁人来,皇后娘娘也是不能安心的。”
有001在,如果这么点传染病都能让尔晴香消玉殒,她真得写个投诉信了。
尔晴捧着药匣纹丝不动,烛火在她睫毛上投下细碎金光,“太医说这病最忌耽搁换药,皇上若实在不惯……”
她突然解开自己腰间的荷包,取出条素白绫带,“奴婢蒙着眼伺候可好?”
就知道皇上事多,尔晴特意在来之前就做好了准备。
她将素白绫带轻轻覆在眼前,纤细的手指绕到脑后,打了个精巧的结。
那绫带如一片薄雪,覆在她眉眼之上,衬得肌肤越发莹润如玉。
她微微仰起脸,下颌线条柔美而矜持,蒙眼的绫带非但没有遮掩她的容色,反而更添几分朦胧清冷的美。
尔晴摸索着拿起药膏,指尖沾了一点,轻轻靠近他的伤处。
她的动作极轻,像是怕惊扰了皇上,可那微凉的触感却让他的肌肤如被火灼。
“皇上,疼吗?”她低声问,声音如清泉滑过玉石。
皇上没有回答,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罢了,你还是把这东西摘下来吧,有时候在误碰到了朕的伤口,朕真是都不知道找谁说理去。”
皇帝终是松开攥着被褥的手,盯着她绷紧的唇线,忽然道:“你倒比那些太医胆大。”
“奴婢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入宫了。”
尔晴将沾了脓血的棉纱扔进铜盆,猩红顷刻晕开,这样重的血腥味,尔晴即便不会受影响,闻着也有些不太舒坦。
“嬷嬷们教的第一课,就是主子们的安危重过自己的命。”
她忽然抬眼,琥珀色的瞳孔里映出帝王憔悴的面容,“何况皇上是娘娘的半条命,奴才不忍见到皇上受苦,更不愿意见到娘娘伤心。”
皇上沉默良久,忽然伸手,指尖掠过她眼下青黑。
“你几日未睡了?”
尔晴一怔,下意识后退半步,“奴婢不累。”
皇上收回手,淡淡道,“不累也下去歇着吧,养心殿也不止有你一个宫女,凡事都要你亲力亲为,朕还养她们有什么用?”